陆既明正哼着歌,架着枪假意瞄准窗外,兴致勃勃,问道:“怎?”
“没什。”沈馥垂下眼睛,将留声机唱针拨弄到唱片上,唱片缓缓转动起来,是首琴曲,音符跳跃,节奏轻快,但沈馥无心欣赏,心里头惴惴不安。
当晚,沈馥和陆既明并肩睡在张床上。
第
等他放开时,狗食盆又重新加满,放在狗面前。
这回,狗不护食。陆既明站起来,将手臂上扣着厚帆布解开,狗咬合力极大,虽没咬穿帆布,但却在他手上留下几个凹洞。陆既明毫不在意,反而开怀得很,将帆布扔给仆从,说道:“明天带上这家伙起出去。”
猎雁要趁太阳还没升起,大雾弥漫,雁群酣睡,天还没亮就要出发。
沈馥顺势在陆公馆留宿,他在陆既明房间里挑拣他黑胶唱片,很杂乱,什曲子都有。陆既明在旁边擦拭猎枪,将长长枪筒擦得黑亮。
“开过枪吗?”陆既明笑道,“来摸摸?”
狗走过去。狗往后退两步,朝陆既明龇牙,喉咙里发出“呜呜呜”声音。陆既明肢体放松,看不出害怕紧张样子,在狗身前蹲下。
沈馥在旁看着,虽然不至于对陆既明有多担心,但也有些紧张,生怕那狗突然扑人。
陆既明朝狗食盆里倒满狗食,狗埋头就吃起来。狗边吃,陆既明就试探着用手去摸狗脑袋,每次他碰,狗就停下来,龇牙警告。陆既明却极有耐心,不住地重复,狗渐渐习惯,陆既明得寸进尺,开始伸手去碰食盆。
狗明显不愉快,警告声音变大,陆既明又像之前那样,点点去挪动食盆,让狗逐渐习惯,到最后,只要狗龇牙,他就将食盆拿走。那狗也不是善茬,张嘴要咬陆既明手,被他躲开。
旁边人好像对这样事情已经习以为常,并不出声警告,也不劝。只有沈馥个人看得心惊肉跳,觉得那只狗下秒就要咬断陆既明手指。
沈馥应道:“没碰过。”
陆既明说:“不过是猎枪,准头和火力都没有步枪厉害,后坐力也不强,不怕。到时候随便射,雁群被狗赶起来,呼啦啦片,瞎子都能射准。”
沈馥随口应几句,心思却没有放在陆既明话上,他在想刚才陆既明训狗事。
他从小就是孤儿,进育婴堂前,在街巷里混,素来长于察言观色、见机行事。如今四处战乱,军阀拥兵,有地有兵有钱如陆家,在地盘上都是横着走,土皇帝般。无权无财星斗小民就是没有爪牙猎物,沈馥自认为还是有些辨认危机直觉。
他回头看眼陆既明。
又是不住地重复,陆既明有耐心得很,倒是狗失去耐心,就在众人都没与反应过来时候,那狗张嘴就咬向陆既明小臂。陆既明却压根儿没躲,反而把手臂往狗嘴巴里送,另手压着狗颈脖,将狗放倒,摁在地上。
事情发生得太快,沈馥甚至下意识地往前步。
陆既明就半蹲在地上,手臂压着倒下狗,不让它撕咬。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松开。”
狗爪子在地上刨几下,陆既明点都没有要松开意思,自上而下地压制着这条恶犬。恶犬点点地张开嘴,将陆既明手臂松开,陆既明笑,夸道:“好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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