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消是真货,东西是不愁卖。只过两天,当铺就来可能买得起金主。
来者是个穿着绸缎袍子汉子,个头不高,却非常精壮,看走路气度和神态,就不是般小民。那汉子在当铺里转圈,只盯着镯子看,没看样,就面露鄙夷地摇头。
“贵客要为夫人挑镯子?”李掌柜脸笑意招呼道。
“哼!”汉子发出声,也不说话。
李掌柜道:“摆外边,不适合令夫人。饿给侬瞧个好。”
杜千蕊回房闩上门,坐在漆黑床边上,久久没有动弹。这阵子她也没做什事,但突然感觉非常累!
现在她身无分文,连样值钱东西也没有。她也不知道该怎办,或许李掌柜说得对,过阵子还是要整个人卖给他……
但杜千蕊不觉得,卖掉自己、苦难就是结束。肯定无法辈子做李家妾,不管是被嫌弃,还是年近半百李掌柜死,杜千蕊终究逃不脱被转卖或撵走命运,估计做船娘会是她下次归宿。
刚才拿出玉镯子时,杜千蕊便是想到这里,所以十分犹豫;何况那镯子通身翠绿,没有点瑕疵,竟然几贯铜钱就卖……后来实在是累,都拿走省事,过天算天罢!
……
底下北边在打仗哩,江西这头,要十贯钞才算贯钱。侬要铜钱就五贯,饿身上冇得,明朝到县城里算。”
她爹想想道,“宝钞年个样,饿要铜钱,十贯!饿大妹有见识,侬有得赚哩。”
李掌柜地笑道:“侬得钱,说得像是能管到明年样?钞同样花,六十贯钞比五贯钱多。”他笑起来,脸上肉仿佛拧到块儿,手始终没有放下那玉镯子。
他顿顿又道,“到县城得几十里路,侬收钞样。弄个嘛,八十贯,冇得当票。”
杜千蕊爹终于点头道:“成。”
汉子点点头,还是没说话,莫非是哑巴?
李掌柜便叫干儿子进屋,将两天前才得到碧玉镯子拿出来。先拿钥匙打开锁,揭开雕工精细木盒
李掌柜坐自家船连夜往余干县城赶,他夜没合眼,捂着怀里玉镯子,犹自时不时笑下。那杜家小娘着实是从大地方来,东西不简单!老杜也简直是送财童子。
“掌柜,有好事哩?”干儿子笑嘻嘻地问。
李掌柜摇摇头不置可否,心情大好,便道:“杜家妹头呢细皮嫩肉,侬帮忙得力,饿过阵子买回来,叫她陪侬睡几晚。”
干儿子摸着脑袋:“怎好意思哩?”
李掌柜冷笑道:“妹头呢原本便是在京城卖,见过点场面,清高得很哩,买回来,饿与侬好生收拾。”
李掌柜马上把玉镯子小心放进怀里,用手拍拍,呼出口气来,十分爽快地从袖袋里摸出叠宝钞,数数留下几张,然后递给杜千蕊爹。
她爹也数两遍,拿到油灯前细看。
李掌柜笑道:“放心!瞧上边字:中书省奏准印造大明宝钞与铜钱通行使用,伪造者斩,告捕者赏银二百五十两,仍给犯人财产。”
他接着又笑眯眯地转头望向杜千蕊,说道:“饿再等阵,侬迟早是饿!这世道,便是肉弱强食。饿比侬家都强,饿夺侬,便理所当然!”
李掌柜说罢,总算暂时放过杜千蕊,要火把,说有船在村口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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