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德伯父喃喃自语,又咬口三明治
春至,冬雪融化,被冰雪覆盖大半年地面终于裸露而出。南风捎来友善信息,这片东面靠山、西边滨海小天地,从漫长严冬昏睡中苏醒,重拾活力与生机。
外面片春意盎然,格特却宁愿将自己锁在阴暗房间里。
经过大家三催四请,他才不情愿地走出来,在草地上跟大家踢足球。草地上有个手制球门,每个春天与夏天傍晚,只要不下雨,大家都会在那儿踢球。但就算进球,格特还是毫无雀跃之情。
过去,格特只要进球,都会兴奋地使出罗兰·桑德贝(2)经典体操翻滚动作,而现在进球竟然无法带给他丝毫喜悦。
其实,他直在准备忏悔。
他相当早熟,身强体壮,身手矫健,比同龄孩子发育得都好。
说到干脏活,动手做好自己分内事,他当仁不让。他向直来直往,不会故作优雅而轻声细语。他还相当听话,交代他事定能做好,没有半句牢骚。
他们可从没听过他这多话。
他心地善良,有些害羞,任何人都比他喜欢闲聊;在他们当中,格特比谁都沉默。
讽刺是,他们当中居然只有他被言语这种危险病毒传染。
活剥。
然而它们只能怪自己。
这种死法,和这片水域无关。
它们本来就不适合这片水域。
它们是不速之客。
直到有天,他终于开口。
那天晚餐时,大家正吃着莱恩妈妈做麦片粥、夹着火腿片与小黄瓜三明治,搭配切片香肠。他突然从房间冲出来。莱恩妈妈站起来,想帮他盛碗麦片粥,但他只是自顾自地凑到餐桌边,简短地宣布:“好啦,现在已经决定。”
陶德伯父头也不抬,继续用汤匙舀着麦片粥,大口大口嚼着,右手肘撑在桌上,手掌盖住耳朵。
“好啦,现在已经决定。”
“决定?你想决定什?”
开始,他安静得出奇。全家人已经很安静,但你会发现,他真很安静。
春天,他开始上九年级时,显得更加阴沉忧郁,副心事重重样子。
就像颗刚长牙齿让他觉得隐隐作痛着。他把自己锁进房间,躺在床上,眼神呆滞地望着天花板,任凭家人唤他下来吃饭,他就是不开门。
每个人都试着鼓舞他,想让他快活起来。莱恩为表示对这位异父异母哥哥好感,甚至不惜帮他打扫房间。莱恩妈妈则绞尽脑汁,使出浑身解数,煮桌格特平时最爱吃菜。
杨认为哥哥定是情窦初开,正在闹情绪,摆脸色给大家看。陶德伯父则再坚决地声称,这小子只是彻底厌倦学校生活,并反复安慰他,保证这学期过完就让他整天上渔船帮忙,不用再到学校活受罪。
和格陵兰鲨鱼相比,言语甚至更糟糕。言语不只是诡异、陌生存在,甚至充满威胁,足以使人不快,甚至生病。
因此,语言使用必须恰到好处,点到为止。
在陶德伯父家里,唯有在拒绝对方看法,或强迫别人闭嘴时,才使用言语。
本质上,言语就是种疾病,种疥疮。格特本来是他们当中最健康活泼,上初中九年级之后却染上这种疾病。
格特本人并非体弱多病。他会染病,真是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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