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胶树挖穴。两个人组,天要挖十二个近米穴,刚开始几天下来,手被锄头磨起水泡,水泡叠加,又变成血泡。老工人教知青们,晚上用自制药膏敷手,说是等泡变成老茧,就不会那疼。后来安红石也用同样漠然语气,教导丹萍和其他几个新来知青。
安红石到云南后不久,收到妈妈来信,才知道妈妈去向确定,是苏北农场。说是接受再教育,实质是劳动教养。妈妈在信里写道,好在苏北离上海不远。而你去那远地方,让人挂心。
她忍不住想,她那个连饭也不会做、每天靠食堂生活妈妈,历经战乱和人祸仍保持某种天真四十五岁女人,能胜任农场繁重劳动吗?比起担心,她更多是种茫然。不知道自己和妈妈艰难日子,什时候才能到个头。
到九七五年,安红石比前几年心灰意冷得多。之前探亲让她发现,妈妈是无论在怎样环境中都能保持乐观个人。乐观得有点傻。妈妈还把多年前云南恋人留给她那张甲马纸给安红石。妈妈说,不信神,可直觉得,这张纸上承载他精神。他是见过最温和也最有韧劲人,有善念,为人着想多过为自己。你不在身边日子,希望他能在冥冥中护佑你。安红石不愿意接,她想说,真是,也不想想们家是为谁被整成那样——可她想到那张破纸是妈妈在抄家中小心藏存下来,便还是收起来。
泼水节没有想象中欢快气氛。他们吃完米干,刚走几步,就遭到场袭击。冷水从不知哪个角落劈头盖脸地泼过来,合唱队人全被浇个透湿。安红石第反应是骂人。她环顾四周,发现袭击者是几个丝不挂或只穿条裤衩孩子,他们身后还有两个穿紧身上衣傣族女孩,衣服凸显出胀鼓鼓胸部,正在交头接耳地说笑。少女和孩子们手里是盆盆罐罐,孩子们也在笑,露出换牙粉色牙龈。
“说泼就泼都没个提示啊。”有个男知青感慨道。
“就当洗澡好。”另个人无奈地说。
他们商量下,觉得群人目标太大,最好分头走。正午太阳照着几个湿淋淋人,更显出他们头发贴脑门狼狈。女知青身上,确良衬衫湿若无物,露出内衣白色轮廓。安红石自己不大在意,同时注意到,丹萍脸红。她跑到那两个傣族女孩们身旁,问她们可不可以借身衣服。知青们当中,几乎没人有安红石这样语言天赋,她不仅会说简单傣语,彝族话、哈尼族话和布依族话也能讲个几句。安红石自己也认为,要不是生在这个无法念大学年代,她定会学几门外语,做个专门人才。
不会儿,她和丹萍就穿上干净高腰筒裙和短上衣,换下湿衣服晾在人家院子里。她对女孩们频频表示感谢,说今晚离开前定过来还衣服。两个人回到还没散完同伴们身旁,个女知青说,脸皮厚就是好啊。安红石装作没听见,拉着丹萍走。她俩在街上逛两圈,躲过次袭击,又被淋场。傣族姑娘上衣厚实,不会走光,反正天热,晒晒也就干。
黄昏时分,街上人越来越多,走路必须在人群中穿梭。喇叭里放着傣语,丹萍问讲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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