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没有回答，而是重重地吸
口烟，两腮深深地凹下去，品味烟雾犹如劣质谣言般瞬间占领肺部
感觉，又像谣言制造者似带着些许愧疚和愉悦。
——要
，就是想要忘记？
赞成追问道。奶奶用干枯手指弹落烟灰，毫无诚意地回答：
——就是求主高抬贵手。
每天傍晚，两个人就在院子角落水管前清洗身体。手上搓出足够肥皂沫，擦洗掉后颈、耳垂、鼻孔里煤烟。奶奶往长雀斑脸上擦过护肤霜，到卧室铺上两条厚毯子，然后坐在被子上数当天赚钱，问尚未上小学赞成：
1
两年前赞成失去爸爸，迎来暑假。赞成爸爸在岔路口出事故。赞成从奶奶那里听说，爸爸卡车翻，和爸爸
样葬身火海。
有段时间，很多陌生人来来往往。赞成躺在廊台上，假装抚摸塑料警车，偷听大人们对话。每次转向两侧都会嘎吱嘎吱作响电风扇慵懒地传来“条款”“故意”“证据”之类词语。门外是蝉鸣。有位吊唁客人说爸爸“不是死于偶然”。原话并不是这说，不过这是赞成理解。保险金分也没有拿到。
那是漫长而炎热夏天。
赞成住在K市个高速公路服务区附近。那是个很小社区，称得上邻居只有稀稀落落分布在山脚下几户农家。赞成奶奶在服务区面食摊工作。每到假期学校不提供配餐时候，赞成就常去服务区填饱肚子。小学生步伐需要四十分钟才能到达，仅用五分钟就把饭吃得干干净净，然后再走回家。奶奶每天给赞成2000元，作为餐费和零花钱。天气不好或者不想直接回家时候，赞成就坐在紫藤树荫下长椅上，假装自己是游客。这样来，他感觉自己也变成在这里短暂停留和休息人，变成刚刚从远方归来或者即将远行人。有时，他坐就是几个小时。天气闷热，假期漫长。那年夏天，不知为什，切都令人厌倦。
——你不会上大学，是吧？
赞成躺在被子上，哼着动画片主题歌，回答说：
——那是什？
奶奶悄悄地看
在服务区领工资之前，赞成奶奶在疲劳驾驶休息站卖几年咖啡。那是个岔路扩张形态停车空间，有移动式卫生间和生锈健身器材。哪怕高速公路因为连日,bao雨而被水雾笼罩，哪怕黄沙遮挡视野，奶奶也总是坐在同个地方等待客人到来。那时候，赞成收获几条重要人生经验，那就是赚钱需要耐心，而耐心并不能保证带给你什。赞成听着鸟鸣和风声，吃着汽车尾气和大人们哈欠长大。光天化日之下，在汽车里睡觉人们看上去就像惨遭疲惫杀戮似。或者说，疲劳驾驶休息站本身就像汽车墓地。赞成耍脾气或大声哭闹时候，奶奶就把手放在唇边，狠狠地批评他。当时赞成最重要任务不是健康成长，也不是快乐玩耍，而是别吵醒正在睡觉大人。
傍晚时分，红色光芒弥漫在无尽延伸到地平线另端柏油路上，奶奶拿出香烟叼在嘴里，仿佛在告慰天劳苦。奶奶动作熟练地低下头，点燃香烟说，主啊，请饶恕
……
——奶奶，什是饶恕？
正在装冰柜手推车旁玩土赞成问道。
——当作没有发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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