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饭时候,母亲撕破个小塑料袋,冲泡米粉。如果用剪刀剪开袋子边缘,再往大碗里倒水更方便,劝过母亲几次。母亲却瞒着,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碗洗干净。不知道米粉她是吃掉,还是扔。母亲对饮食管理相当严格。因为她早就患有糖尿病,需要调节血糖。母亲不能多吃,也不能少吃。她只能适量地吃。可是“适量”并非那容易就能做到。最重要是不能经常饿肚子。希望母亲能支撑段时间。等雨停,可以去医院,也可以去市场。从来没听说哪里连续下雨超过个月。家里食物并不充足,不过有豚鱼脯和章鱼脯。父亲喜欢,所以买很多。去年存下花生和红薯可以填饱肚子。米缸也满满,只是便携式燃气灶燃气早就用完,做饭就成难题。把紫菜或花生盛在盘子里端给母亲,母亲总是默默地交给空盘子。问她吃过没有,她也只是眼神空洞地点头。看到她难过样子,知道她不好意思自己吃。这对母亲是侮辱。频繁想起,又频繁忘记件事,们还处于丧期,这使得们种种欲望都遭到抑制。尽管这样,还是吃,而且非常认真、无声无息地吃。有时抓起把生米大嚼,有时口气吃光盘变酸泡菜,有时舀起白糖塞进嘴里。说不定母亲也像这样。冰箱里年糕和鱼早就腐烂。米缸里生虫子。家里渐渐地散发出难闻气味。很长时间都以为这是食物味道。
母亲沉默不语。她说话越来越少,经常是天也不说句话。她从来不说“吃饭吗”或“有换洗衣服吗”这类监护人特有话。既然什也不做,为什要接那多备用水,无法理解。母亲偶尔会问:“身上有没有怪味?”说没有,也许是因为房间里有霉味吧。连续几天,天空都布满又厚又大乌云。偶尔,会想象们家人因为缺少阳光照射而患佝偻病死去情景:手脚像藤蔓植物样伸长,沿着壁面无限攀缘;母亲茎和叶子把整个房子覆盖成绿色;人们会说,很久很久以前这里住着对母子,有天他们在,bao雨中消失,谁都不知道他们踪迹……沉浸于不祥想象,不知道母亲在做什。卧室门关着,母亲很少出来。母亲有点儿奇怪。有时像是陷入莫名恐惧,有时又久久地发呆,显得有气无力。难道是胰岛素不够?可抽屉里还保存着从医院开回来药。据所知是这样。有点儿孤独。前不久刚刚失去父亲,现在不会连母亲也要失去吧?这想法让焦虑。这种时候真希望自己有兄弟姐妹。如果有他们,像现在这样黑暗日子,全体子女可以聚在起商量。有人在所有方面都比出色。埋葬父亲,安慰母亲,换灯泡,处理杂乱告知书,等等。甚至,他们可能比更爱哭。
天气无法预测。雨点儿刚刚变小,不会儿又开始打雷。乌云淡,转眼又刮起,bao风。大自然极不自然地呼唤自然,似乎让人们不要试图预测。不要预告,不要准备,也不要解释,老老实实地趴下。粗鲁地警告人们,像你们祖先那样。备用水渐渐少。食物也少。母亲不停地冒冷汗。雨持续个多月。有时雨点细小而稀疏,有时像群殴似狠狠倾泻,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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