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世界活过来,却衬托得真实世界更加无趣,上官如有时会猛然惊醒,自己才十几岁,难道就要像老人样,在回忆中虚度终生?
可她停不下脚步,最常去地方除八嫂院子,就是东堡巨石崖,到之后每每意兴阑珊,只是坐在崖边极目眺望,什也不想。
开始,两名侍者有点紧张,既要防备小姐出花招,又怕她想不开跳崖z.sha,直到个月之后才放下心来,踏实地守在巨石外面,观看新批杀手学徒从附近往生崖抛尸,将小姐个人留在小世界当中发呆。
盛夏天,上官如在石头缝里发现杂草,她没有生出坚强或是愚蠢感慨,而是想到这相当于种入侵,灰尘与杂草将会改变巨石崖,顺便夺走她记忆。
这让她终于有事可做。
粒种子在石头缝里发芽,有人看到坚强,那是在逆境中挣扎求生意志,有人看到愚蠢,种子并不知道自己所在何处,只要拥有丁点土壤与水分,就会生根发芽,全然不考虑这点营养是否能让它长大。
上官如看到什?
那还是四年前,她刚刚从母亲软禁中获得部分解放,可以在石堡中自由行走,但是不能迈出大门步,身边时时刻刻跟着男女两名侍者。
往日快乐时光似乎得到恢复,但是切截然不同,男侍者不是欢奴,女侍者也不是上官雨时,那两个争抢着鼓动她冒险人都已不在,上官如带在身边只是两名看守,像枷锁样约束她举动,她自己也换上行动不便裙装,再添道束缚。
她经常去看望八嫂罗宁茶,逗逗正在咿呀学语上官成,拿不准该叫他“侄儿”还是“弟弟”,于是只能跟其他人样,把“成儿”当成最稳妥称呼。
上官如找来工具,不允许侍者帮忙,独自向杂草宣战,株株地将它们清除,与成堆尘土块送到荒凉东南地带。
“这里是你们新家。”她对着正在努力扎根杂草说,“告诉你们伙伴,留在这里,别去打扰地盘。”
但这
八嫂通常不会露面,陪伴她只有许烟微,两人有搭没搭地闲聊,直到两名侍者厌烦得不行,宁愿在屋子外面守卫,于是她们开始切切私语,谈论石堡里禁忌话题——欢奴与荷女,尤其是前者,许烟微关于他典故可有不少,而且她又擅长添枝加叶,总能让如小姐满意而归。
听得越多,上官如对欢奴印象反而越发模糊,那个曾经对自己言听计从、背着自己下山、带着自己冒险少年,渐渐变成个心藏深仇大恨、出手狠辣无情复仇者,两种形象互相纠缠,谁都有足够事实支撑,不肯从上官如心中败退。
她试着将两种形象全都忘掉,与母亲和解,开始过正常新生活,结果却是败涂地,无论白天如何努力清空思想,她控制不住夜晚梦境,欢奴总是在任何场景中不合时宜地冒出来,破坏她精心构建樊篱。
上官如只好换种策略,如果必须从两种形象中选个胜利者,她希望是前者,那是她亲眼所见活生生伙伴。
于是她花费大量时间在石堡街巷中游荡,紧紧抓取往日记忆:雨公子、欢奴,还有她,追逐、跳跃、模仿暗杀、探寻不为人知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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