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散。刘嫂说:“庄先生好几天又不见买奶吃,是没住在文联吗?”庄之蝶说:“明日在,等你。”走过去拍着牛背,边和刘嫂说些牛奶产量和价格,刘嫂就抱怨每斤饲料又长角,可奶价还是提不上来,这大热天,真不够进城跑天辛苦钱。说话间,奶牛站在那里四蹄不动,扭转头这边看看,那边看看,舌头在嘴里搅动着,尾巴慢慢地甩过来,又慢慢地甩过去。庄之蝶就说:“你要想开点,若不出来跑跑,不是分钱挣不来,照样要买菜买粮吗?哎呀,你瞧这牛,它倒不急不躁,像个哲学家!”
庄之蝶这话当然是随便说,没想这牛却字字听在耳里。人说狗通人性,猫通人性,其实牛更通人性。年前庄之蝶在郊区采访住在刘嫂家,这女人先是务菜,菜务不好,卖菜时又不会在秤杆上做手脚,光景自然就害恓惶。庄之蝶日出主意:“城里供应奶常常掺水,群众意见颇大,但用奶人家多,奶场又想赚钱,水还是照样掺,订奶户边骂娘也还边要订。那,何不养头奶牛,能把牛牵上去城里现挤现卖,即便是价高些也受人欢迎,收入定要胜过务菜。”刘嫂听,因此在终南山里购得此牛。牛是依庄之蝶建议来到西京城里,庄之蝶又是每次趴下身子去用口吮吃,牛对庄之蝶就感激起来,每每见到他便哞叫致意,自听他又说“牛像个哲学家”,从此真有人思维,以哲学家目光来看这个城市,只是不会说人语言,所以人却不知晓。
这日,清早售完奶后,刘嫂牵牛在城墙根歇凉,正是周敏在城墙头上吹动埙,声音沉缓悠长,呜呜如夜风临窗,古墓鬼哭,人和牛都听得有些森寒,却又喜欢着听,埙声却住,仰头看着剪纸般吹埙人慢慢移走远去,感觉里要发些感慨,却没有词儿抒出,垂头打盹儿睡着。牛啃肚子草,也卧下来反刍,反刍竟有思想:
当在终南山时候,就知道有人历史,便就有牛历史。或者说,人其实是牛变呢,还是牛是人变?但人不这认为,人说他们是猴子变。人怎会是猴子变呢?那屁股和脸样发红发厚家伙,人竟说它是祖先。人完全是为永远地奴役们,又要心安理得,就说谎。如果这是桩冤案,无法澄清,那们就不妨这认为:牛和人祖先都是猴子;猴子进化两种,种会说话,种不会说话;说话是人思维表现,而牛思维则变成反刍。如此而已。啊哈,在混沌苍茫天地里,牛是跳蚤样小得几乎没有存在必要吗?不,牛是庞然大物,有高大身躯,有健壮四蹄,有坚硬锋利战斗之角,但在切野兽都向着人进攻世界里,独独牛站在人边,与人合作,供其指挥,这完全是血缘亲近心灵相通。可是,人,把牛当那鸡样、猪样彻底为自己服务。鸡与猪,人还得去饲养着方能吃他们蛋,吃他们肉,而牛要给人耕种,给人推磨,给人载运,以至发展到挤出奶水!人啊人,之所以战胜牛,是人有忘义之心和制造鞭子。
这头奶牛为自己种族屈辱而不平,鼻孔里开始喷两股粗气,呼吸,竟使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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