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孺子刚要起身,跟在东海王身后太监景耀上前半步,说:“陛下勿动,这里是太祖衣冠室,君臣之礼不可省。”
韩孺子没动,这些天来他已经习惯万事由他人操持,所以也不开口,过会,景耀替皇帝说:“东海王平身。”
东海王站起身,头垂得更低。
另名太监躬身前行,在皇帝右后方摆张蒲团,小步退出静室,景耀道:“皇太后懿旨,东海王即日起随侍陛下左右。请陛下专心斋戒,明日起上午观看礼部演礼,下午斋戒。”说罢,也退下。
韩孺子在蒲团上调整姿势,继续面对太祖衣冠沉思默想,这回却没法再对着壁画编故事,身边多个人,他总觉得自己想法可能会被偷走。东海王就在他斜后方,跪在那里也不老实,衣物与蒲团摩擦,发出窸窣声响,嘴里会轻咳,会叹气。
整整九天,韩孺子生活成不变:日出之前起床,由队宫女和太监排队给他穿衣戴帽,然后前往另间屋子,由另外几名太监、宫女脱掉衣裳,入桶沐浴,刻钟之后换上套新衣帽,转移到间窗明几净小室,跪坐在蒲团上,盯着开国太祖留下衣冠,直到午后才能吃第顿饭,端茶捧盘侍者有十几名,食物却只有米粥和点腌菜。
这样生活被称为斋戒。
严格来说,韩孺子还不是大楚皇帝,他已在太庙里被引见给列祖列宗,可还要经过系列仪式才能面见满朝文武,整个过程经过大幅度精简之后,仍然需要半个月时间才能完成。
皇宫内外、朝廷上下全都为登基事忙碌起来,只有韩孺子清闲无事,每日跪坐在静室里,肚子里咕咕叫,遍遍查数太祖衣冠上有几个虫眼,要不然就是欣赏墙上壁画,没人向他讲解画中内容,他猜想这是太祖争夺天下时历次战斗。
浓墨重彩画面看上去并不惨烈,太祖军队总能取得边倒大胜,敌人或是尸横遍野,或是俯首称臣,太祖骑在白马上,体型比其他人要大得多,身英武之气。
韩孺子扭过头,冲着自己兄弟笑下。
东海王愣,身子前倾,双手撑地,这不是下跪,而是为靠近对方,传达嗓子眼里发出声音,“别得意,你不是真皇帝,只是假皇帝。”
“知道。”韩孺子说出十天来第句话。
东海王又是愣,然后脸上露出丝鄙夷,“你知道什?你以为真假皇帝是闹着玩吗?那是要……”他不说下去。
韩孺子转过身,看着太
闲极无聊韩孺子开始给这些壁画编故事,渐渐地居然品出些滋味来,以至于每天最盼望事情就是去静室中斋戒,他宁愿在这里独坐,也不想面对那些来来往往陌生人。
自从离开太庙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杨奉、东海王、皇太妃这些人,不同太监与宫女换来换去,做事情却全都样,除必要几句话,他们总是低眉顺目,刻意忽略新皇帝,好像在给个会动木偶服务。
韩孺子确跟木偶没有多少差异,唯有在心里才能跟随开国太祖在沙场上纵横驰骋。
第十天,静室中韩孺子终于迎来名同伴。
在两名太监陪同下,东海王走进静室,面沉似水,生硬地跪下,低下头,说:“臣参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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