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孺子更糊涂,郭丛曾经给他讲授过《诗经》,若论令人昏昏欲睡功力,郭丛在几位老先生当中绝对能排第,韩孺子想不出自己能学到什。
杨奉却不做解释,继续道:“刚进宫时候,倦侯以太后为敌人,可是宫变之际,倦侯却选择站在太后边,为什?”
“因为皇太妃和东海王威胁更大,是他们把逼到太后那边。”韩孺子觉得这根本无需解释,自己当时没有别选择,可是话出口,他开始明白杨奉到底想说什。
杨奉笑道:“很多人都跟倦侯样,被迫投向某方,这种投靠没有忠诚,只有见风使舵,崔家当然有自己势力,但那都是崔家亲友,数量不多,更多大臣是在随波逐流,太后逼得紧些,他们投靠崔家,太后稍稍松手,他们宁愿保持中立,太后若是招手,他们很可能轻易背叛崔家。”
“可要是崔家扶植东海王当皇帝,形势就会调转。”
新帝姓名由韩射改为韩枡,元月初正式登基,大赦天下,启用新年号“无为”。
在传抄邸报中,年号更换波澜不惊,大臣递交奏章,太后曰可,并无半点迹象暗示其间曾有过波折,史书上甚至不值得为此记笔,全然没有韩孺子在位时太后与大臣之间明争暗斗。
真相当然不可能这简单,几天前,在侯府书房里,杨奉将这件事又当成问题抛给倦侯,韩孺子这回倒不用冥思苦想,他已经掌握些线索,足以得出结论:“半年前那次宫变失败,最大受益者不是太后,更不是重夺南军大司马之位崔宏,而是朝中大臣。两强相争,都要争取大臣支持,太后所放弃切,都是为讨好他们。”
杨奉点头表示赞同。
韩孺子继续思考,心中生出点疑惑,“都说崔家权倾朝野,百官皆出崔氏门下,为什直没有看到呢?”
杨奉点头,聪明倦侯总让他想起之前另个学生,他们在起相处时间更长,关系也更融洽,可惜……杨奉不愿再想下去。
无为元年元月初,普天同庆,昨夜爆竹香气还未散尽,韩孺子与众多贵戚块入殿朝拜新帝,各地诸侯也都赶来,其中数位也有入宫不拜特权,韩孺子与他们站在第排,在礼官指示下,向宝座上新皇帝躬身行礼。
韩孺子就在这时想起他与杨奉那次交谈,心中感慨万千,当初他坐在上面时,曾经对下面大臣有过幻想,以为会有某位耿直大臣挺身而出,帮助自己摆脱傀儡身份,最终结果却是他退位。
如今他站在下面,仰望上面新皇帝,终于
韩孺子想起自己在位期间,崔宏在关东战败,满朝震动,群臣在勤政殿争议太傅是否与齐王勾结,双方各有道理,即使在那种情况下,也看不出谁肯定就属于崔家势力。
至于那场宫变,参与者更多是江湖人物,朝中官吏极少,位高者就个俊阳侯花缤,还另有私心。
“权倾朝野、结党营私、祸国殃民、悖逆不道……这都是大臣说法,你得学会辨别这些词汇背后含义。”
“你是说‘崔家势力’是大臣们编造出来?”韩孺子难以相信。
杨奉笑几声,“你还是太年轻,可惜郭丛离京,你真应该拜在他门下多学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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