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众多臣子样,韩孺子原先存着必死之志,现在却有必胜之志,脚步轻松,神情坦然,对左右两边锐利目光视而不见,径直走到大单于面前。
大单于半躺在舒适软榻上,去年在碎铁城谈判之时,他还是谦逊睿智老人,今天却是位蛮横
于是,他在皇帝进帐前刻,小声透露这条消息。
韩孺子下子踏实,邓粹是个有点古怪大将,很难让人完全放心,但他毕竟成功,不仅穿越匈奴人包围到达马邑城,还与皇帝不谋而合,率兵东征,夺取长城关卡,要将匈奴人堵在关内。
草原是匈奴人源头,没有它,匈奴人很快就会干涸,入关之后,他们主要依靠抢掠供养整支大军,可每个匈奴人心里都清楚,抢掠终有尽头,他们还是得回到草原吸取能量。
对匈奴人来说,最理想状态是能够自由进出长城,既不远离源头,又能享受楚地繁华,并在必要时候得到城墙保护。
光是回家之路被堵死传言,就足以令匈奴人心中方寸大乱。
大单于亲来督战,将楚国使者召至帐中,想看看城破之后这些人反应。
几拨使者第次在匈奴人营中见面,无心客套,个个失魂落魄,等候最终结果,许多人心存必死之志,只是觉得还没到时候。
天亮不久,接连来三名匈奴信使,神色紧张地向大单于通报消息。
大楚使者自己带来通译被软禁在别地方,匈奴人通译这时候个字也不肯传译,神情变得紧张起来。
大单于也没那从容,下令撵走楚使,召集各大首领议事。
大楚皇帝到来,没有匈奴贵人出来相迎,倒是有群士兵拦住楚使与皇帝侍卫,只允许他个人进去。
帐篷里比外面热得多,数十位匈奴贵人挤在里面,或坐或站,身上带着刀弓,用蔑视与凶狠目光盯着大楚皇帝。
皇帝太年轻、太弱小,像是只误闯进入虎穴羔羊,之所以没有被马上吃掉,是因为肉太少,不值得猛兽下口。
这是匈奴人想要制造出来气氛,韩孺子看到却是另个真相:大单于封锁消息,帐外绝大多数匈奴人还不知道塞外动向,帐中贵人知道,所以他们摆出这样副架势,其实是色厉内荏。
大单于将楚使留在帐外,是要将他们茫然惊恐传染给皇帝,没料到其中人竟然能听懂匈奴语。
约摸个时辰之后,大单于召见乔万夫,提出匈奴人可以暂停攻城,条件是皇帝必须立即来见大单于。
乔万夫茫然失措,不知该如何应对,出帐之后与同僚商议,众人更是吃惊,很快,他们发现匈奴人真在撤兵,越发不明所以,只有瞿子晰趁人不备,小声对乔万夫说:“皇帝可以来。”
乔万夫听说过瞿子晰大名,于是接受他建议,再被大单于召见时候,同意去劝说皇帝来匈奴人营中,可他并不明白理由,只能含糊其辞。
瞿子晰懂点匈奴语,他从来不说,但是能听懂,之前三名匈奴人向大单于通报都是同条消息,大单于开始不信,可消息越来越多、越来越明确,由不得他怀疑。
邓粹东征——瞿子晰尚未完全理解这条消息重要含义,但是看到匈奴人反应,他明白此事极为重要,对大楚、对皇帝皆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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