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连步都不走动?”
“老爷让老奴护好娘子,现在手臂折,医官不让乱走。日不见好,就日不能跟在娘子身边,老奴只求速好。”
滕玉意异常沉默,半月前刚从舟中醒来时,她只记得前世表姐在竹林中被人谋害,因此满心都是如何尽快赶到长安救表姐,昨日这场大梦,倒让她想起许多遗忘前世细节。
“端福,记得五岁时候你就到身边,在此之前,你直是阿爷死士。”
端福道:“是。”
杜夫人絮絮说着话,春绒捧着滕玉意外裳过来,等她靠近,滕玉意几乎能看见这丫鬟额头上细细汗毛。
眼前这切如此真实,真实到足够让她浮乱心慢慢安定下来,她接过衣裳低头趿上鞋,试着起身,不料双腿直发软:“姨母,现在什时辰?”
“已经过晌午。”杜夫人亲手替滕玉意披衣,“睡天夜,饿坏吧?你阿姐早间来看过你,看你未醒,在这陪你许久。看她精神不济,逼她歇下。们才用过午膳,菜已经凉,姨母这就让她们重新做几个菜送过来。”
杜夫人出屋张罗,滕玉意梳洗到邻室看杜庭兰,杜庭兰脸埋在锦衾里,俨然睡得正香。
滕玉意悄然退出来,又去松筠堂看端福。
更咽着抱紧姨母:“姨母。”
杜夫人既惊讶又心疼:“快,快去青云观请两位道长,说玉儿受惊,请他们上门施法。”
滕玉意伏在姨母肩头上摇摇头,眼泪却淌得越发凶:“没事,只是……只是做个很长噩梦。”
杜夫人心疼坏,不住拍抚滕玉意:“什样噩梦吓成这样?昨日晌午你说回屋睡个午觉,结果这觉睡下去,整整睡夜。”
她回身接过下人递来巾栉,边替滕玉意拭汗边道:“今天早上春绒和碧螺看你迟迟不醒,过来请示几回,说你舟车劳顿,前夜又在竹林里遇到妖物,或许是太累,睡睡就好。谁知你到晌午都没动静,过来看你,瞧你脸色白得吓人,这才急,要是再叫不醒你,和你姨父就要去请道长。”
端福将歇晚益发见好,滕玉意进屋时候,他端坐在胡床上,沉默得像株松,抬头望见滕玉意,他站起来:“娘子。”
滕玉意想起前世端福惨死模样,眼睛酸胀莫名,这老奴因为忠诚,直到生命最后刻还在保护她。
端福看滕玉意神色有异,嗓腔沉:“娘子,出何事?”
滕玉意挪开视线,假装打量屋内陈设:“无事,眼睛进沙子有些不舒服。你很好,快坐下。伤口已经包扎好,为何不出去走动?”
端福道:“娘子昨日吩咐让老奴在屋中养着。”
滕玉意身子仍在颤栗,前世场景宛然在目,只要安静下来,耳畔依稀就能听到哗啦啦水声。
她回想阿爷死状、回想自己临死前绝望,胸口悲凉之意怎都挥散不去。
杜夫人心下纳罕,察觉滕玉意身上全都湿透,忙又张罗给她换寝衣。
滕玉意动不动依着姨母,等到身上不那冷,她慢慢抬起头来看周围。
日光透过窗扉照进来,满屋子亮光光,案几上邢窑白瓷花瓶供着株粉花白蕊桃花,空气里浮荡着清淡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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