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小朝会所议事项显然比较顺利,午时刚过就有御前近侍振响退朝玉铃,与会众官鱼贯步出勤政殿。
徐静书觉得,殿前纠察御史每日要在内城候到散朝,这真极度不合理。
明明只需在上朝之前纠错,又不用跟着进殿,退朝时也没什事非做不可,怎就不能在众官进殿后直接跑路?!在勤政殿外安静陪站大半天,不能说话不能动,是等着散朝后方便被人群殴吗?!
脑中浑噩空白两个多时辰徐静书缩着脖子侧着脸,低头贴着墙根疾步快快走。
亏得她这时还记得“在内城不得无故狂奔”。若非如此,她当真很想团成球骨碌碌滚个疯快。
她理解他们人之常情,却也很希望他们能理解她职责所在。
众官沉默,面色各异。
赵絮不置可否地勾勾唇,将自己储君金符换到左侧后,竟像柱国鹰扬大将军贺征先前那般,朝徐静书浅浅执谢礼。
“多谢徐御史指正。”
语毕,淡淡瞥她眼,转身退出人群。
关乎天下秩序,这群人就必须严格遵循律法、典章上条款去督促大家令行禁止。
“衣饰仪表、官符位置,这种微不足道得差错说来绝不至动摇国本,但法无大小。既规制成文成款,颁行天下,就注定需要有人去监督其落到实处。若有人能在小规上折中,往后就难保不会在大律上圆融。三法司辖下*员不拘职位高低,都不能以个人见解与好恶偏向私自改动法条约束范围,否则轻则乱象横生,重则……”
重则,将有可能重蹈覆辙,使言官御史、诸法司沦为党同伐异利器。
看似危言耸听稚嫩阔论,却是血书青史上无数次记载过教训。许多王朝从鼎盛走向倾颓,追溯最初,都是祸起于小节失守,及至法度威严与公信名存实亡。
徐静书知道自己这样斤斤计较很讨人嫌,但谁叫她选当这个专门得罪人差?在其位就得谋其事、笃其行、信其责。
茫然沐青霓大步跟上来:“静书,你……”
退朝众官嘤嗡交谈声淹没沐青霓后面话。双唇颤颤紧抿徐静书白着脸,小步子迈得更快。
好不容易出内城门,徐静书毫不犹豫地开跑,拼尽全力留给身后皇城司卫戍与退朝众官们个拔足狂奔纤瘦背影。
路跟在后头目睹全程李同熙忍俊不禁:“那小家伙早上不还副铁头钢牙样子?储君面子都不给,该得罪人都得罪完,这时
既储君已为表率,李同熙自也不好再闹下去。于是重重冷哼声,也将自己官符换边——
临走之前同样瞥徐静书眼。
先时赵絮那眼高深莫测,徐静书没能品出其中真意。但李同熙这眼她却奇异地看懂。
明晃晃五个凶狠大字:你给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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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她小心翼翼抬眼环顾四下众官。
今日在场者都是从亡国之祸中过来,大多是追随皇帝陛下缔造这大周新朝肱骨人物,其中某些人甚至是参与制定种种繁缛法条人。
大周建制才到第五年,前车之鉴不远,徐静书相信他们绝对比她更明白,当初制定这些规则时苦心与考量。
只是人有惰性是常情,太平日子里有时难免会觉得没必要计较些无伤大雅小节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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