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过年,令喻吉精神经常恍惚,不是做饭忘放盐,就是弄错日期,周六还催令琛起床上学。
原本以为,时间是和良医,终会抚平父子俩伤口。
谁知时间有时候是庸医,它不作为,让伤口慢慢溃烂,悄然腐蚀五脏六腑。
也是个烈日炎炎下午,纺织厂账务出问题,足足两万块钱收支对不上账。
层层排查,似乎都没纰漏,问题就只能出在会计身上。
到傍晚,令喻吉回到家里还在生闷气,也就没去接周盈。
可偏偏就是在那天。
周盈在下班回家路上,出车祸。
意外在这个平静日子突然到来,除至亲,其他人只是叹声可惜。
而令琛外公外婆,或许是真心疼女儿,或许是美梦终于彻底破碎,哭天喊地地指着令喻吉鼻子骂到周盈出殡那天。
刚结婚那段时间,他们看令琛爸爸令喻吉不顺眼,没给过好脸色,当众辱骂也是有。
但令喻吉脾气好,没计较过。
后来令琛出生,老两口见是个漂亮儿子,终于有点好脸色。
但没几年亲戚家女儿嫁个富商,没少在他们眼前炫耀,于是老两口心态又不平衡,让令琛爸妈没带好烟好酒就别回娘家,丢不起这个人。
不过这些也不重要,过日子是两个人事。
在张床上睡。”外婆搓着手,衰老声线被此时天色染上几分凄凉,听着还怪可怜,“他明年打算结婚,已经有江城户口,就是这房子……”
她看眼令琛脸色,见他好像没什异样,这才继续说道。
“你也知道,江城房子太贵,咱们普通人家就是不吃不喝打几十年工也买不起呀,就说你现在手头宽裕,看找你借点钱。”
说完,老两口齐齐看向令琛。
他垂着头,突然笑声。
令喻吉百口莫辩,解释不清。
好像又回到周盈去世那天,群人指着他鼻子,骂他吞钱,骂他不要脸,骂他肮脏。
就那突然地,令喻吉突然捂着头,蹲在角落里
原本就沉默木讷令喻吉至此话越来越少,也很少在人面前提起过世妻子。
只有令琛知道,他爸爸在后来日子辗转反侧,整宿整宿地睡不着。
后来肇事司机赔偿和卫生所抚恤金下来,外公外婆全拿走,分钱都没给他们父子俩留。
令喻吉从没上门去要过。
他心里有愧,这是他仅能做到补偿。
令琛爸妈感情是真好,直到孩子十岁那年,两人还蜜里调油跟新婚夫妻似。
个是卫生所护士,个是纺织厂会计,日子算不上富贵,但平淡幸福。
就连卫生所医生都经常说羡慕周盈,老公每天都来接下班。
但年轻小夫妻哪儿有不吵架。
在个风和日丽早上,两人因为些小事拌嘴,互不搭理到上班。
毫不意外。
甚至比他想象中还直接点。
其实他有时候挺佩服他这外公外婆,农田里长大人家,却在金钱和亲情面前能做出毫不犹豫选择。
在四五岁之前,其实外公外婆对令琛也还行。
虽然当初他们极力反对自己女儿周盈嫁给令琛那穷二白爸爸,盼着女儿能凭借美貌给他们找个大富大贵女婿,可惜架不住女儿寻死觅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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