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文看得出神,忽而道:“这样好桃树,可惜看不到明年花开。”
如今正是初秋,他只剩半年之命,自然活不到明年春天。
段凌拿药碗手抖,说:“你知道?”
“昏睡时隐约听见你们说话。半年之期,
语气十分自然,已把自己当作主人。
“你别得寸进尺。”
“师弟这样小气,连架屏风也舍不得换?”
“……”
段凌奇怪自己怎会将屋子让出来?应该叫他去睡大街。他盯着陆修文领口处露出白皙颈子,知道只要用力掐,就可令他断气。
段凌心猛地跳。
接着却听他说:“师弟,替将那小金蛇抓来……”
段凌气得差点吐血。
这人病得这样厉害,竟还想着在梦中支使他。
当年为抓那小金蛇给他炼毒,段凌被蛇咬口,整条胳膊都黑,疼三天三夜。想到这里,他实在是后悔刚才动恻隐之心,将手中帕子扔,另叫个丫鬟过来照顾陆修文。
半年?
段凌听得怔怔,隔好会儿,才轻轻“嗯”声,说:“原来如此。”
姚大夫因心直口快,很是得罪些人,这时见段凌并不怪罪,倒是松口气,问:“可要给这位公子开药?”
段凌摆摆手,说:“开罢。”
又对管家道:“人参等续命之物,也都备上些,不必计较银钱。”
冷静,冷静,切为修言。
段凌深深吸几口气,才压抑住澎湃杀心,起身道:“去看看药煎得怎样。”
除治风寒药,姚大夫还另开副补药,用都是上好药材,管家看就肉痛,不过既然段凌发话,只好去抓药来。
段凌等丫鬟煎好药,趁热端回屋里,却见陆修文已经坐起身,披件衣服靠在床头,正凝神望着窗外景色。
院子里栽有数枝桃树,因为并不精心打理,所以枝桠横蔓,有些疏疏落落。其中枝更是旁逸斜出,竟从窗口钻进来,春日芳菲时,常常落得满地都是桃花。
那姚大夫开药果然有效,陆修文吃帖下去,到晚上烧就退,不过他因为体弱,迟迟没有苏醒。段凌怕他死,自己得不到陆修言消息,只好又在床边守着。
到得第二天傍晚,陆修文才醒转过来。他睁开双眼后,先是有些茫然,像是记不起自己身在何处,待看清楚段凌面孔,才露出点笑容,道:“师弟家真是财大气粗,连柴房也是这般宽敞。”
段凌知道他是嘲讽自己,黑着脸道:“这是屋子。”
“真?”陆修文眼睛亮,又细细打量遍屋内摆设,颔首道,“不错不错,其他地方都好,就是门口那架屏风不喜欢,明天叫人换。”
又说:“纱帐颜色也旧,叫人换成碧色吧。”
管家应声,领着姚大夫去开药方。
段凌独自站会儿,慢慢在床边坐下来,看着仍在昏睡中陆修文。
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似陆修文这等祸害,他以为能活得长长久久,不料竟这样短命。
他从前对这人又恨又怕,如今知道他命不久矣,心中却另有番滋味。他见陆修文睡梦中出身汗,便打湿帕子,亲自给他拭拭汗。
陆修文眉心微蹙,忽然迷迷糊糊地叫声:“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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