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消磨着时光。他就像个溺水濒临死亡人,看世界光怪陆离地从自己眼前滑过。闲暇之余,李鸿章有时不免会对自己人生发出些感慨,这样感慨都算是千年之叹,数千年以来,像李鸿章这样身居高位权臣都曾感叹过,只不过,由于李鸿章所处特殊时期,这样感慨更是旧恨新仇起涌上心头。李鸿章最喜欢是与曾纪泽女婿吴永聊天,实际上也不是聊天,只是李鸿章个人在说,吴永则是充当着听众。在这样聊天里,李鸿章自嘲自己是个没落时代典型裱糊匠,他清醒地勾勒出自己生面目:
办辈子事,练兵也,海军也,都是纸糊老虎,何尝能放手办理?不过勉强涂饰,虚有其表,不揭破犹可敷衍时。如间破屋,由裱糊匠东补西贴,居然成净室,虽明知为纸片糊裱,然究竟决定不里面是何等材料,即有小小风雨,打成几个窟窿,随时补葺,亦可支吾对付。乃必欲爽手扯破,又未预备何种修葺材料,何种改造方式,自然真相破露,不可收拾,但裱糊匠又何术能负其责?
李鸿章在这里真实地,bao露他无奈,也,bao露他思想。谁说李鸿章不清醒呢,他是再清醒不过。他形象地把清王朝比作“破屋”,自己比作“裱糊匠”,自嘲自己这个“裱糊匠”只会“修葺”,却不能改造“破屋”。等到“破屋”真相破露,不可收拾,怎不从“破屋”自身找原因,反而归结于“裱糊匠”呢?
但不管怎说,李鸿章还是决意将“裱糊匠”进行到底。不是为理想,而是为生存,为习惯,为自尊。人生就像写字,年轻时撇捺都写得工工整整;然后,成年,便是行书,会走,也会跑,可以洒脱地入世;而到老年,既无力工整,也无力洒脱,于是就变得潦草。
这段在贤良寺日子对于李鸿章来说是难忘。在晚年有着这样清闲时光,李鸿章正好可以把他思想和经历梳理番,在很多时候,李鸿章就像头夕阳之下老牛样,无奈地反刍昔日时光。就李鸿章来说,对于这个世界,对于人情世故,几近洞明。他知道事物成功所应具有机缘,也知道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渺小,对于万事万物,已是有种无奈心境。在这样情形下,李鸿章自然不想花血本牺牲自己去强求种改变。毕竟,他缺乏,是那种思想力量和原动力,也缺乏来自于无限世界巨大能量。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