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绛妍心中酸楚,微微点点头,“谢掌柜吉言……家里还有些活计,先回去,明个多送些茶果来。”说罢道个万福,转身正要出门,目光滑过对面鎏金阁,蓦然呆。
鱼姬见其神色有异,顺着她目光看去,只见那鎏金阁门外对男女正相拥而入,勾肩搭背,神情甚是亲密,那男子儒生打扮,背影竟有几分眼熟!
“那不是王秀才吗?”三皮嗓门挺大,“那小娘是对面新到姑娘,好像叫芳儿……”
崔绛妍心头紧,好像被只无形手
年近岁末,京都街市总是繁华,大街上马车华轿络绎不绝,街边小贩货郎们声声吆喝,行人们四下顾盼,大多在为临近年关置办年货。街面间间酒肆传出闹酒声、嬉笑声也此起彼伏,就像是烧开锅水。
午后客人渐渐少些,酒馆里也没有那繁忙。鱼姬微眯着眼,拨弄着柜台上算盘计算上午进账,不时抬起头来招呼些个生熟客人,有时也扬声催促伙计下单上菜。生意上门自然是人多好办事,厨房事情交给明颜总是省心不少,只不过那个自己找上门来跑堂抵酒债三皮倒是个麻烦,少看眼就会偷懒,还得防着他打酒缸主意,若非他口甜舌滑会哄客人,催旺不少生意,早就顿棒子打将出去。不过近日来嬉皮笑脸地围着厨房转悠,说不得这醉翁之意也不尽在酒……
“掌柜……”个温婉女声将鱼姬思绪唤回来,鱼姬抬头看,却是住在后街王秀才家娘子。
说起那王秀才,倒是个混世主儿,终日里只知吟诗作对,要不就是和班酸丁东游西荡附庸风雅,全然不事生产。家中还有两老和个破落户大哥,也都不是什好相与人物。若非秀才娘子贤惠持家,家业早就败个干净。
这秀才娘子娘家姓崔,闺名绛妍,嫁入王家七年有余,娘家还有个兄
长在军中做校尉,只是年前南疆方腊作乱,朝廷调兵南征,谁知这去就音讯全无……
骨肉离散本已是人间惨事,何况兄长去,更断接济。幸亏秀才娘子有双巧手,平日里除做些针线绣品维持生计外,也时常送些新鲜茶果点心来鱼姬酒馆里寄卖,虽然只是多得点散碎银两,也可以给秀才多些闲钱傍身,不至于在人前丢颜面。而秀才娘子自己,却是捉襟见肘,待自己甚是苛刻,望夫成龙之心拳拳,左右邻里皆知,都道那王秀才几世修来福气,才娶得如此贤妻。
“来啦。”鱼姬起身笑迎,“昨个送来篮晚上就卖完,正寻思再央秀才娘子多做篮,人就到。”说罢自抽屉里取出两吊钱放在柜台上。
崔绛妍轻轻放下竹篮,柔声道:“全靠掌柜看顾。”她生性温柔,话也不多,只是仔细收好钱,思量着有这两吊钱就可以去东街萧记布坊扯几尺细布,称几斤棉花,给相公做件新袄过冬,至于自己身上那洗得有些褪色衣裳,拾掇拾掇也可以再将就年。
“都是街坊,说什看不看顾,以前崔大人可没少照顾这小店生意……”鱼姬见崔绛妍面露几分悲戚,忙拦住话头:“哎呀,瞧这破嘴,都胡说些什。吉人自有天相,听说乱已经平,说不得再过个十天半月崔大人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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