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人
庚子年开春到初夏（1900年5月），没落
滴雨，村里
地都张
口子，满天浮土，呼气吃嘴。
娘说，几十年没旱那
厉害。
当时十六，们那个村叫大佛寺村，村口有个大佛寺。村里人请来雨师[4]，祈雨，但还是不下雨。雨师说，大旱是洋人捣鬼，他们带来洋物得罪天。
这说，家家都骂洋人。洋火、教堂、念天主经（祷告），统统都是洋物。村口常有小孩边跑边喊：洋鬼子来，老天就不下雨！还有小孩拿着木头刀，见人就吆喝：杀洋娃娃
“可那是人家衣服。”
老汪使劲吧嗒几口烟，把烟头叼在嘴角，说：“魔怔，有病。”
看着他，没说话。他停会儿，又说：“看见红色心里就发紧，以前不知道怎回事，现在知道，害怕红色。人害怕，什都干得出来。”
“为什害怕红色？”
老汪吐掉烟头，抬起戴着手铐两手，抹抹额头上肿包，说：
像个土豆。见到，他苦下脸，说：“这事儿，就是当兵给弄蹭（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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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年5月4日，北京大学等学校近三千名学生抗议“二十条”，从天安门向使馆区游行，要求见美国大使，遭到巡捕房阻拦，转而去外交总长曹汝霖居住赵家楼。图片出自《约翰·詹布鲁恩镜头下北京1910-1929》（中国摄影出版社）
他说话满嘴北京味儿，不像外地人。问他，怎就弄蹭？他摇头嗨声，说被抓经过，跟警察讲不太样。
昨天早上，老汪拉少爷到学校门口，里头突然涌出群学生。“少爷跳下车就跟去，就拉车跟着，越走学生越多，闹哄哄，转眼就找不到人。”他跟着学生，从天安门到东交民巷，又到户部街、长安街、东单牌楼和石大人胡同。“学生在外国使馆那儿闹好阵子，忽然又都往东去，边走边发传单，喊着要杀卖国贼[3]，好多小孩也跟着跑，吆喝。心里有点乱，怕少爷出事，不好交代。”
“19年前夏天，杀过人，很多。”
个强*案嫌疑人自白
讲述人：汪小辉，直隶正定大佛寺村人，现居北京，人力车夫
访谈时间：1919年5月5日14点到20点
访谈地点：京师警察厅探视间
直跟到赵家楼，老汪停车找人。没过会儿，赵家楼里冒出烟来，来很多警察，他慌，站路边喊起来。烟越冒越高，房子烧起来，“看，完，弄不好出人命！”
问他，那女人怎回事。
“走到那个油盐店门口，个女突然就从屋里冲出来，头撞怀里。她大声叫，吓坏，以为有人要杀她！（）就想拽她跑，又从油盐店冲出来几个人，撞们身上，就摔倒，砸在那女身上，吓得闭上眼。再睁眼，片红，那女就趴身上！使劲推，想扒开那片红，她越叫越大声，就越害怕，使劲，翻过身压住她，使劲扯，把她衣服扯掉。再抬头，天上烧得片红。”
点根飞马烟，塞进老汪嘴里，问：“你害怕？”
“害怕！都快吓死！就想把那片红扯掉，赶紧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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