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钱
半个月后，
们烧
个教堂。那个教堂在大佛寺往南十里地，不大，就几个教徒和
个神父。表哥带们去烧，到门口，先点火，火着，里头人都跑。表哥带人追那个神父，说洋人要杀绝，洋物要烧干净。
没见过教堂，就趁火没烧大，进去到处摸。摸着摸着，就摸见个箱子，开着口，应该是跑得急掉下
。翻开箱子，里头有洋人衣服，拿起就丢火里，还有本黑皮书（应该是圣经），半拃厚，也丢火里。然后，就看见三个洋钱，面印个老鹰，面印朵花，跟铜钱差不多[7]——当然认识，铜钱样，钱谁能不认识？看看没人，就塞腰里。
装好钱，跑出来，又给火堆添几把柴火。表哥他们回来，杀没杀人，也没问。心里藏着事，没管其他。路琢磨，怎
能把洋钱换成银子，换就回家，没地种也不怕，娘
得慌。
上法那天，有五个小孩和起。表哥叫先生（教书）在张红纸上写下他名字，又写上“大佛寺村，共六人”，也不认字，听说就是写这些。然后，们六个小孩跪下烧香，朝东南。这是让们求老师，他们有求刘备、张飞、二郎神，还有请姜太公、猪八戒。请孙悟空，齐天大圣。为什？孙悟空厉害啊！（）从小就喜欢孙悟空，大闹天宫，会七十二变，上天入地。
求老师要先念请神咒，这个记得清，那时候都会背：
天灵灵，地灵灵，奉请祖师来显灵，请唐僧猪八戒，二请沙僧孙悟空，三请二郎来显圣，四请马超黄汉升，五请济癫佛祖，六请江湖柳树精，七请飞标黄三太，八请前朝冷如冰，九请华佗来治病，十请托塔李天王，金吒木吒哪吒三太子，统领天上十万兵。
后来去其他拳厂，还听人念过个短，没们好听：
南极仙翁、太上老君，弟子奉请金神、罗身、十二门人、三圣仙姑、唐僧、沙僧、八戒、悟空，学艺学艺，心熟艺。
念完请神咒，也扑通声躺地上，另外五个人也都倒下。也说不清怎倒下，人家附体都倒下，也就下倒，头很晕，真是非常晕，地都是转。喘不上气，呼口气，身子里都跟空样，想闭上眼睡觉。有个小孩倒下，马上就吐。身上难受，就浑身想动，就抖，抖腿，抖手，肚子也动。谁知道怎回事呢？越想不明白，就越动。
感觉？不饿，突然感觉不到饿。天天吃不上饭，又天夜没喝水，这上法，竟然不饿。就使劲折腾起来，拿根金箍棒耍，其实是个白蜡杆（用白蜡木做成长杆兵器），比高头。学着戏里样子，转圈，抡棍子，在地上横扫，有些以前不敢学动作，都耍成——打车轮，前空翻。当时，心里就个想法：是孙悟空，斗战胜佛。
然后，表哥拍巴掌，就停住，马上就头晕，恶心，浑身出虚汗，也弄不自己刚才干啥。表哥扶住，喊声：“汪老师。”没叫名字，叫老师，心里就想：这是上法成。
之后，跟着表哥在正定跑四五个村，找人练拳，到各地拳厂表演。见过个请猪八戒小孩，上法就趴地上拱泥，人人都说他功力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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