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记者,你也看到,这事议论得太厉害,压不住。实业救国文章你好好写,钱不是问题。但灵学也能救厂救国,也得做。”
说完,他指着那瘦子介绍:“这位是悟善社[11]罗社长,专做灵魂沟通。”
这罗社长留着分头,嘴上两撇胡子,戴着副圆眼镜,身上旧西装穿着有点晃荡,衬衣领口皱巴巴,满是黄渍。唐刚说,他是伍廷芳博士亲自介绍,特意从悟善社南京分社赶来做法。打个招呼,他点点头,没说话。
问唐刚在哪里做法,他说,在钟楼前大广场,全厂所有人都参加,“必须让人人都看见,才能让工人都心安”。
没再追问夜里那男工事情,跟着俩人去广场。广场上已经搭起台子,台子用红布覆盖,摆着香案、沙盘,副扶乩请神架势。不同是,沙盘对面,架着台德国照相机。听说过这种把戏,叫“灵魂照相术”,据说相机能拍到鬼影。
飘忽不定。猛然下精神:肯定是那个声音!
站起身寻找声音来源,辨别不。声音渐渐大起来,是多种乐器混合,旋律起伏跌宕,又循环往复,虽然怪腔怪调,但确实是某种旋律。
扔烟卷,沿楼梯上水塔,用手拢住耳朵仔细听。有瞬间,听见几句唱词,像南方傩戏中唱腔,但立即淹没在曲声里,再也分辨不出。琢磨着那几句词,步步走上水塔,声音从水塔下面飘上来,越来越小,但依然在耳朵边回旋。
不知不觉走到水塔顶上,空气变得凉爽,身上抖几下,再听,那声音已经没有。站在塔顶往下看,恒和厂车间汇成大片灯光,风从下面吹上来,夹杂着隐隐轰鸣声。当时,突然觉得浑身难受,想抽上口大烟,或者往前走步,跳下去,那感觉定和抽口大烟样舒坦。
恒和厂夜钟救——每到凌晨3点,恒和厂就会敲轮钟,工人可以休息十分钟,吃点儿东西提提神。
工人们都知道做法是为什,很快在广场上集合起来。不少刚下夜班人,走路摇摇晃晃,面无表情地站着。
仪式开始,先是飨鬼,烧顿香火,锣鼓钹铙敲打阵。待“鬼魂”吃足香火,罗社长捋起西装袖子,开始做法扶乩,沙盘里竹枝动起来。整个过程,罗社长都言不发,头上渐渐冒出汗珠。旁边助手时不时和他嘀咕几下,去捣鼓沙盘前照相机,镁光灯闪,照相机咔嚓拍
钟声响,吓出身冷汗,转身跑下楼梯。这时,个男人贴着水塔下墙根闪过,本能地喊声。那人却眨眼转过墙角不见。恍惚瞬间,看见他手里好像拎着个四方小箱子。
走下水塔,身上发抖,胃里阵阵发虚,浑身被汗水湿透。坐在地上抽几根烟,脑子才清醒点儿。掏出笔记,记下从那鬼曲里听到几句唱词:
血中有虎,罕中有。情起升腾,亡魂难收。
熬到6点夜班下工,在厂门口吃几口东西,便去找唐刚打听夜里见到那个男人。还没到厂主办公室,却见唐刚带着个穿西装瘦子急匆匆地走过来。
这瘦子竟是唐刚请来做法事,拉他到边问:“唐老板,不是不信装神弄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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