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去车站送她。母亲行动不便,呆在家里,煮茶叶蛋和甜酒酿,装进搪瓷盅里,嘱咐带给知秋。用网袋提着,还帮她背包行李,跟在她后面匆匆穿行在车站人流之中。她背影陷于人潮汹涌深处,时隐时现,不得不拼命在形形色色身影和面孔中寻找她。心里慌张,又有不舍。
上车之后,气喘吁吁把肩上背包放在她铺位上,然后把母亲煮食物拿给她。知秋看着,非常柔和地说,生,不用这些,你自己吃吧。
没有想到她会拒绝母亲心意,时间进退两难。
说,姐姐,这是母亲给你做……怎能要。你拿着路上吃吧……你会饿。
她没有说话,但是也不接过手里东西。车上广播响起来,她边抚着肩边牵去车门口,说,车快开,你回家吧。
知秋很快决定要回到北方,也是再自然不过事情。大学机会是拯救,所以她要抓住。最后年到高三,突然就收心,专心致志念书,彻夜做功课直到困倦地伏在桌上睡着。
问她,姐姐,你是不是想走?
她飞快地算着题,头也不抬地回答,那当然,难道要辈子留在这里不成。
不说话看着她,良久,她也许对注视有所意识,才回过头来看看,说,生,难道你就没有想过离开这里吗?
说,还没有想好。
怔怔看着她,她也看着。车开始晃动,心里忽然狠狠紧。她看定,这样深眼神,如同口井,郑重地说,生,你以后也定要离开洛桥。外面世界不定有多好,但你不要因为它不好就不敢走进它。
彼时对说着这话知秋还是个有心有爱好女子,只是要得比寻常孩子更多,对世间有野心,强烈至足以不择手段。这是她与生俱来选择。
望着她离去,好似这别便会消失人海,再也不与相见。顿时眼泪如雨,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知秋走,知秋走。
手里还
叶知秋其实相当聪明,发起愤来叫人刮目相看。只是她不愿意把才智用在读书念学这等事情上。已经习惯在她亮着灯看书夜晚,自己蒙着被子睡觉,有时候梦醒来,还看到她苦读侧影。就叫她,姐姐。
她通常在那样时刻——或许多半是因为夜深人静时分片刻温情脆弱——会耐心应:怎,生。
直叫她姐姐,但她从来都是叫“生”,不会叫小妹,或者其他。相当喜欢她唤时北方腔调。字正腔圆,音调这样柔韧镇定,因为不带方言,所以听起来像电影里面台词般深情。常常喊她,又并不说话,如此只为引起她注意,来叫名字。这些把戏,只在那个时期有过。想是相当依恋她。
她高考中考,那真是个浮躁艰难夏天。其实不希望她走,但又总觉得什事情都留不住她。通知书下来,她考取津城所普通大学。也进入本地重点高中——这是没有什悬念事情。换句话说,除这个还有什长处呢。
她走之前时间是如何捱过已不复记忆。只觉得有很长段时间伤心不舍。冥冥中感觉她再也不会回来,又或许是畏惧剩下时光落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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