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规矩’倒还没有听说过呢。他有几个女儿呀？”
“几个？——九打九个！”
“真不少哩，出嫁
几个”
老炊事员便
五十地给颜少春介绍：九妹子许琴还没放人户；老八去年参军；老七许贞在上场口
供销社工作，爱收拾打扮，听说快要结婚；老二、老五、老六嫁到川西坝子，那是好地方；三辣子嫁个老好人，就在葫芦坝上；大姑娘命苦，解放前许茂穷得养不起女儿们，大姑娘刚满十岁，三斗小麦卖给金家做童养媳，金家也穷，好在不久就解放，直到九六三年大姑娘满二十五岁，金东水参军复员回来才圆房。两口子正过得和和睦睦，“文化大g,m”来，当几年支部书记金东水犯错误，下台，接着又是场火灾，可怜大姑娘又气又急，病不起，给金东水丢下两个娃。……老炊事员介绍到这里，叹口气，不做声。
“还有老四呢，嫁给谁呀？”
“咋个搞哟，他们把你安排在那家人屋头？”公社炊事员老文，听说刚到三天工作组长颜少春立刻要下乡，便跑来看她，倚在门口，用种不以为然口气说。
颜少春把几本书放进挎包里，抬头问：“怎
，不好吗？”她原是县委宣传部长，已经靠边站好几年，这次她主动要求参加工作组，心情直是很激动。
“许琴那姑娘不错。可是——”老文皱起眉毛，露出种很不放心神情，“她家那个老爹抠得要命哩！年四季炒泡菜连油星星都舍不得多放点点！……”
“哈哈……”颜少春被老炊事员那认认真真样子惹笑，“好呀！是个俭省人呢！……你认得那位老人？”
“认不得？——除非他化成灰！你颜组长要是在
们这街上住十天，保险你碰到他五回！他如今当‘老太爷’啰，不赶场做啥子？嘿嘿，穿个长衫子，捏他妈个长烟杆，‘老太爷’架子绷得蛮像……可是，他要是挑菜来，你千万莫去买。——为啥喃？水气又重，秤还卡得狠！”
“郑百如。”炊事员吐出三个字。
“是葫芦坝大队那个副支书？”
“对。”炊事员鼻孔里又哼声，“他可是如今葫芦坝上红人：说能力有能力，讲气力有气力，聪明、伶俐、手巧，全占齐！只是——”
说到这里，工作组组员齐明江
“哈哈哈……”
公社炊事员见工作组长把身子靠在被盖卷儿上笑，显出想要听下去样子，又接着说：
“他呀，就因私心太重点，这辈子个娃都没有拣着，净生些女娃子！”
“哦？——”
“当然，这话有点封建。”老炊事员抱歉地承认，“说句公道话，他许茂这辈子也过得不轻松呢！前半世为女儿多发愁，很受些穷，后半世可就靠着女儿发财啰！……你不明白？很简单——他那些女子，个个又聪明又能干，哪个不是给他挣工分到二十几岁才打发出去？……这老家伙，就是心太重！单给你说点点儿吧：他有个规矩是姑娘出嫁不退自留地。按政策，在娘家有份自留地没有退，到婆家去就划不到，哎，人家男方也好说话，皆因老丈人没有儿子……这笔账可不得呀！你算，年到头净种小菜卖，这老头儿发财不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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