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热闹人,看他那小脸上严肃表情,和他那小手滑稽样子,有几个笑着走,只有两个以手巾擦着眼泪老妇人,还站在那里。看看周围人数少,就也踏进去问她说:
“你还认得?”
她举起肿红眼睛来,对看眼,点点头,仍复伏倒头去在哀哀哭着。想叫她不哭,但是看看她情形,觉得是不可能,所以只好默默站着,眼睛看见她瘦削双肩起缩在抽动。这样
拉着车站在门口。他问声好,手向车斗里摸,就把那个表拿出来问说:
“先生,这是你罢?你昨晚上掉下罢!”
听脸上红红。马上就说:
“这不是,并没有掉表。”
他连说几声奇怪,把那表来历说阵,见坚不肯认,就也没有方法,收起表,慢慢拉着空车向东走。
下
夏至以后,北京接连下半个多月雨。因为天晚上,没有盖被睡觉,惹场很重病,直到二礼拜前,才得起床。起床后第三天午后,看看久雨新霁,天气很好,就拿根手杖踏出门去。因为这是病后第次出门,所以出门就走往西边,依旧想到平时所爱平则门外河边去闲行。走过那胡同角上破屋时候,只看见门口立群人,在那里看热闹。屋内有人在低声啜泣。以为那拉车又在和他女人吵闹,所以也就走过去,去看热闹,边心里却暗暗想着:
“今天若他们再因金钱而争吵,却可以解决他们问题。”
因为那时候家里寄出来为作医药费钱还没有用完,皮包里还有几张五块钱钞票收藏着在哩。踏近前去看,破屋里并没有拉车影子,只有他女人坐在炕沿上哭,个小点小孩,坐在地上他母亲脚跟前,也在陪着她哭。看会,终摸不着头脑,不晓得她为什要哭。和块儿站着人,有唧唧在那里叹息,有也拿出手巾来在擦眼泪说:“可怜哪,可怜哪!”向个立在旁边中年妇人问番,才知道她男人,前几天在南下洼大水里淹死。死之后,她还不晓得,直到第二天傍晚,由拉车同伴认出他相貌,才跑回来告诉她。她和她两个儿子,得此信,冒雨走上南横街南边尸场去看,就大哭阵。后来她自己也跳在附近个水池里自尽过次,经她儿子呼救,附近居民,费许多气力,才把她捞救上来。过天,由那地方慈善家,出钱把她男人埋葬完毕,且给她三十斤面票,八十吊铜子,方送她回来。回来之后,她白天晚上,只是哭,已经哭好几天。听这番消息,看这场光景,心里只是难受。同两个月前头,半夜从前门回来,坐在她男人车上,听他诉说时样,觉得这些光景,决不是她个人,忽而想起可怜女人,又想起和那在地上哭小孩样大儿女,也觉得眼睛里热起来,痒起来。心里正在难受,忽而从人丛里挤来个八九岁小孩赤足袒胸跑进来。他小手里拿几个铜子蹑手蹑脚对她说:
“妈,你瞧,这是人家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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