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站在门外,正关心地看着他:“您没事吧?”
闻折柳低声道:“没事,就是……”
他眼下六神无主,实际上是强打精神同这些AI演戏,不过,他把相片攥在手里,那锋利棱角刺痛他掌心,也令他陡然计上心头。
“……就是,能在离开之前再看看贺钦吗?”他抬起头,让助理看见他满脸疲惫过度神情,以及不知是汗还是泪湿痕。
照片上少女依旧无知无觉地注视着前方,笑容里带着对未来期许和某种无邪而甜蜜东西。闻折柳死死盯着她容颜,冷汗从每个毛孔中渗透出来,浸湿后背,浸湿鬓角,又顺着侧脸缓缓流落,汇聚在下颔上摇摇欲坠。
这切是真实吗?如果是真,这张照片又怎会出现在现实世界;如果是假,那这里昏迷贺钦就应该只是组数据,具模型,又怎会做出这个动作来提醒他?
闻折柳呼吸急促,汗水滴滴地打在地面阴影中,氤起圈圈湿痕。在过去周里,他本来已经慢慢放下心防,确定他真回到现实世界,他完全没有想到,做好心理建设会被下推翻。
这根本就是个……
闻折柳混乱飞窜思绪下定住,在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刹那,他条件反射般地捕捉到个词。
闻折柳缓缓将手指探进去,从中挟出张发黄旧照片。
金发碧眼少女笑容明媚,天真地望着外面世界,她眼瞳倒映虚幻天光,倒映不实真相,倒映着闻折柳急剧颤抖嘴唇,他毫无血色脸颊。
“……莎莎。”他嘶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大脑片空白,极度恐惧攫取他心神,让他觳觫不已,犹如陷在个再也醒不过来梦魇里。
那天看完贺钦,回到他病房后,闻折柳想很久,贺钦在昏迷中动作到底是什意思。
夜晚,他躺在床上,学着贺钦样子,手放松,手捂住腿侧,从这个动作象形含义,到手指与手肘方向是否在指着什,再到贺钦之前有没有对他说过什关键信息……闻折柳绞尽脑汁,手指无意识地摸索着裤缝衔接处,忽然,个大胆设想倏地跑进他脑海——
……矛盾。
是,矛盾。
——用真实矛,打破虚幻盾。
珍妮提示犹如最后根救命稻草,闻折柳双眼发直,喃喃念叨着这句话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什是真实矛,是这张照片吗?那虚幻盾,或者说,象征虚幻关键又是什呢?
他想得极其入神,就连门外咚咚咚敲门声都没有听见,过会,直到助理在门外疑惑地喊“闻先生,你还好吗”,他这才迟疑地惊醒过来,急忙打开门。
如果这个动作没有任何意思,只是单纯地按在口袋上呢?
顺着这个思路,他摸遍身上所有口袋都无所获,却在助手要离开之前蓦地灵光乍现,并且提出要求,请他把自己原来穿衣服还给自己。
然后,他就发现这张照片。
惊悸发乎内心,让他浑身上下血液都冻结成淤堵冰碴,闻折柳胃里阵翻江倒海,几乎在瞬间吐出来。
这是哪里,是纯然梦境,还是他自己在两个世界夹缝中行走太久,以至于精神迷失,看见足以欺瞒自己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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