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批评她衣服。她穿着件灰色羊羔毛毛衣,条厚料黑裙子,双及膝靴子。在玛丽安看来,卢卡斯待客习惯很糟糕,这让他看起来很幼稚。她来他从不给她泡咖啡或茶,连杯水都没有。他会直接讲起上次她走后他读什或干什。他似乎不渴望获得她反馈,有时她回答让他疑惑或不知所措,他声称这是因为他英语太烂。事实上,他英语理解能力很好。不过算,今天不样。她把靴子脱下来,留在门边。
工作室角放张床垫,卢卡斯就睡那儿。窗户很高,快落到地板,窗前安百叶窗和薄窗帘。房间里摆满各种毫无关联东西:几个大盆栽,成堆地图册,个自行车轮子。这种组合最初给玛丽安留下深刻印象,但卢卡斯后来解释说,这是他有次为拍摄而特意收集,于是它们在她眼里变得很肤浅。任何东西对你来说都是种效果
片都好好地夸奖番。很期待听你聊你学到美国内战知识。在这里只学会说“不,谢谢”(nejtack)和“真,不用”(verkligen,nej)。回聊,爱你。
玛丽安关上笔记本电脑,又咬两口面包卷,然后把吃剩面包卷用它自带防油纸包好。她把电脑滑进挎包,取出顶柔软毛毡贝雷帽,把它拉下来盖住耳朵。她把面包卷扔进附近垃圾箱。
外面还在下雪。外部世界看上去像台信号很差老电视机。视觉噪声把大地切成柔软碎片。玛丽安把手埋进兜里。雪花落在她脸上,融化。枚冰凉雪花飞落在她上唇,她拿舌头去感觉它。她顶着严寒向卢卡斯工作室出发。卢卡斯金发颜色很浅,浅到单根头发看上去像是白色。她有时会在她衣服上找到他头发,比线还细。他全身都穿黑色:黑衬衫,带拉链黑套头衫,带厚橡胶鞋底黑靴子。他是个艺术家。他们第次见面时,玛丽安介绍自己是个作家。她在说谎。如今她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
卢卡斯住在车站附近。她把手从兜里抽出来,对着手指呼气,然后按门铃。他用英语应答:谁啊?
玛丽安,她说。
啊,你来早,卢卡斯说,进来吧。
他为什说“你来早”?玛丽安边想边爬楼梯。对讲机信号不太清晰,不过他好像是微笑着说。他这说是为显示她太殷切吗?但她发现自己对此并不在乎,因为她身上已经没有尚未发掘殷切。她既可以在这儿,爬楼梯去卢卡斯工作室,也可以在学校图书馆里,或者在宿舍里给自己泡咖啡。几周以来,她都有这种感觉,觉得自己在层保护膜下移动,像水银样漂浮。外部世界碰得到她肌肤,却碰不到她其他部分,她内里。因此无论卢卡斯说“你来早”原因是什,她都无所谓。
他正在楼上准备。玛丽安取下帽子,把它甩干。卢卡斯抬起头,又看回他三脚架。你适应这里天气吗?他问。她把帽子挂在门背后,耸耸肩。她开始脱外套。瑞典有句俗语,他说,没有坏天气,只有坏衣服。
玛丽安把大衣挂在帽子边。衣服有什问题?她淡淡地问。
就是句俗语,卢卡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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