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高开学破旧不堪教室,盛夏暑气似荒草燎原连绵无尽,他在屏幕上第次看到林钦禾,从此心中荒野升起轮皎皎明月。
想起空旷巨大音乐厅,垂垂落日在地平线上剧烈滚动,望无际赤金暮色透过长窗铺陈而进,在黑色钢琴与亲吻他们身上炽烈燃烧。
想起十七岁生日平安夜,他们在落地窗前并肩看着璀璨霓虹与飘扬大雪,林钦禾吻去他眼角泪水,对他说:“陶溪,带你回家,好不好?”
拿到户口迁移证时已近傍晚,他与林钦禾起向派出所外走去,推开凝着水汽玻璃门,厚重暮色与暑气顿时向他们相拥奔来。
他们买两瓶冰镇汽水,漫无目地并肩走在小县城寂静向晚街巷里,落日如粒珊瑚盘扣系着天边山野衣襟,暮光在青石路面铺满晚秋枫叶,脚下两条斜长影子摇曳着紧紧相依。
林钦禾挑下眉,微抬起下颌说:“他不可能追上你。”神情里颇有些骄矜之色。
陶溪乐,笑着说:“学弟也没有想追好吧。”
当然不样。
没人能像他这样幸运,幸运到有人愿意为他默默创造幸运。
两人并肩往报告厅外走去,路都有零零星星学生悄悄看他们,大胆些女生喊声学长好,就飞快地跑开。
励道:“在文华中好好珍惜机会,以后再回报母校。”
男生非常用力地点点头,握拳道:“会!”
人群渐渐散开离去,陶溪终于得出空来,他在报告厅里转过身,看到清澈日光透过斜侧长窗穿射而来,将陈旧观众席切割出明亮几何图形,那处明亮里,林钦禾正抱着胳膊半倚靠着座椅,目光落在他身上,眼中是浅淡笑意。
陶溪深吸口气,抬起脚步向林钦禾慢慢走去。
林钦禾微垂着眸,看到陶溪眼珠蒙着层水光,似是在不久前眼眶湿润过,于是扬眉问道:“被学弟感谢这开心?”
陶溪望着
中午他们与当地领导吃顿冗长无趣午饭,被拉着各种合影留恋,出来时下午将近过半,陶溪带着林钦禾赶去做这次来清水县最后件事,办理户口迁移。
因为涉及到两个完全不同地方户籍,户口迁移比陶溪想得要更麻烦些,准备好这些资料就花他不少时间。
派出所里清净无人,林钦禾让陶溪坐在窗口前椅子上,自己则站在旁,工作人员将所有资料放在电脑旁,细致地翻看核对信息。
陶溪看着自己档案资料在别人手中,如命运装订书匆匆翻过,突然意识到这个地方要真与他没有瓜葛,这十几年记忆在眼前也浮光掠影般闪现,似清晨海洋茫茫大雾模糊不清,但他想起这场大雾里最鲜明那几幅画面。
想起他长大桃溪湾,清溪河畔桃花灼灼,白鹭鸶飞过参差错落青白水田,他躲在柴房画画,无意得知自己被捉弄玩笑命运,从此在大山里浑噩度日。
显然方才那男生激动感谢场面都被林钦禾尽收眼底。
陶溪将经久不息心潮按捺下去,嘴角弯弯说:“能有人为努力读书,当然高兴。”
他顿顿,嘴角笑意更深些,“这不就像当初为你努力读书样吗?”
“不样。”林钦禾否定得斩钉截铁。
“哪里不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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