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乎是什样亮光,只要有光。起初在轮轮近于床榻击剑比赛搏斗与躲避中,他以为她害羞,或者对身材不好意思。两三年后,经过她种种要求、谈判、协议、皱眉、崩溃、甜美、撒娇、胁迫、提醒、暗墨色生活考验之后,在个夏天闷热傍晚,她没开灯,靠在家里沙发上,说很累,手指灵巧地翘起,在电话屏幕上滑动,找当晚她愿意去餐厅。大多数餐厅真是不堪忍受,最近格外流行黑黢黢色调装修,或许是想要仿效工厂式艺术空间,却更像年久失修庙宇,而且工厂与艺术恰恰是两样让人缺乏食欲事物,这阵风潮恐怕很快会过去吧,想到要出去就觉得烦,然而非得出去不可,不然又能怎办呢?起承转合,听在耳中像充满修辞和情绪外国电影,她越说越似乎心神不安,手指划出条条俏丽短弧线,手腕尖出角如弹琴。
去洗手间,他说。要从同事中走开,可以拿起手机,“去接个电话”,拿起打火机,“去抽烟”,走向通道尽头打印机,“去取文件”。在家使用这些借口,会换来狐疑或禁止令,继而是争吵。他经常长久待在洗手间,冬天打开浴霸就成为家中最温暖所在,热带座私人岛屿,夏天打开通风扇则成为僻远而异常宽舒畅快地方,让他想要连续不断地抽烟,肺张开如大海。
在那个夏天闷热傍晚,家中唯没有空调房间,他在马桶盖上坐许久,透过洗手间门上雾气蒸腾小块玻璃,客厅树枝形分叉蜡烛头铜吊灯终于暖黄地亮起,贴在玻璃外明信片大小缩印欧洲电影海报在他这侧是灰白色长方块,四角嵌进她画心形,玻璃左上角贴着两位芭蕾舞女演员高挑窈窕、只勾勒出轮廓侧像,相对着伸展出手臂长长地跳舞,两只来自遥远国度翠鸟。在这傍晚将要变成夜晚时候,他认定几年以来在床上对灯光挑剔和在卧室内点起蜡烛执着恐怕与害羞或拘谨没有关系,只是她装腔作势部分。或者,“追求生活方式”。无花果、冬天乌木桃子、青柠檬罗勒与柑橘、麝香、晚香玉,她向他广播过蜡烛味道像草本植物百科全书。“你喜欢草莓味道吗?”她问,他说喜欢,挺喜欢,直挺喜欢吃,还行吧。她顿顿,不过草莓香得太甜,不合适。当时他也同意,在床上闻到草莓香味,他猜自己会觉得饿吧,会走神吧。那时他觉得她说都有道理,至少挺有意思。可是在厌烦“应当”之后,他是不同人。杂志上说迷恋期短则三个月,长则年半,他想他对她有激情时期比长则还要更长,那或许是爱明证,愿意给予迷恋以化成承诺理由。他没有后悔过,甚至庆幸自己曾想要并提出过要与她结婚,不像有些男人会说结婚终结感情,会说若不结婚怎能安安心心地和别人去谈恋爱呢,然后碰杯,喝杯酒,会说结婚前妻子还是女朋友时总在和自己争吵,要求关注和宠爱,女人啊总是不懂见好就收,而结婚后她们就失去理由,至少他们不再有必要忍耐,就可以把她们提出理由视为借口,能认为自己在婚姻里过得惨淡,男人啊才是心甘情愿又忍辱负重受婚姻压迫。他不那样想。在等待结婚那个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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