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和李太太
起初爱如同音乐。他们还是孩子时就认识对方,相爱时候他十六岁,她十五岁。第次接吻发生在冬日冰品城,插黄色塑料勺子香草白雪冰砖四角钱份,卡座之间垂挂塑料制成杨柳枝条繁密隔开身后扑克牌声音,两个人都觉得十分安全。彼此生日和喜好,是在这些年间共同上学读书,在同个班级里隔着课桌椅害羞地相望,暗地里去翻找对方练习册与家庭关系调查表时,早就记下。这个吻撞击如此猛烈,比年前期末考试结束后晚自修下课,又打扫教室卫生之后,两个人先是前后去洗手间,又有默契地各自慢慢收拾书包,她先走出教室,他再走出去,拉下教室内灯绳,又关上门,看见她在走廊内背影正在等待自己,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再前后默默走出教学楼,穿过篮球场,走进自行车棚,她俯下身给自行车开锁,直起腰时他已经站在她身旁,扶住她肩膀那次,还要猛烈上无数倍。在回荡着烟味嘈杂冰品城中,外面冷,里面是暖,他头发有点油腻味道,但耳后是香。这次无法形容经验,又玄妙又幼嫩又如同神启,冬天冰冻过冰冷甜滑颤抖战栗葡萄粒,他们二人都铭记在心,此后次次向着对方回忆和讲述。不可追地,他们从此就这样步步地朝婚姻走去。
她相当地知道自己将成为李太太。恰好,她也姓李。十几岁时二人在午休时装作不经意相互传递信件中,就开始以此开玩笑。同样生日月份,同样姓氏,相差岁恰符合男长女幼道理,让他想要爱护她,让她想要恣意地与他嬉笑,逗弄打趣,抱怨责备,在他面前哭泣,提出要求,等待他满足。切仿佛是注定命运,他们不大需要考虑未来共同道路该怎样行进。在起同时,前程也铺展在部分已安排完善、另部分已计划妥当轨道上,便自自然然、安安全全地这样下去,不去思考个没有对方未来。
在李先生和李太太生活里,到他三十五岁、她三十四岁时,确然发生过次可怕意外。那时他们女儿九岁。在此前他没有过个人生活,生活便是与她起,除此之外他但关心工作,没有什必须要共同度过时光朋友,或是家庭客厅之外不可割舍娱乐。然而就在这样单调、丰富、有规律日子里,他毕竟还是偶然遇见个女人,似狐似鬼极尽温柔,无限泪水考验,恍惚未来,确凿吸引力。李太太很快便看出端倪,终生似半只玻璃杯里白开水般李先生身上新诞生梦游般失神时刻,实在很难逃过枕边人眼睛,何况她是李太太,这世上只有她个人与他同样生日月份,同样姓氏,同样家乡,他们注定是李先生与李太太,辈子都需要在起,无论这判断怎样不能符合人口学原理。
让她最终放心甚至不免惊讶是,很快证明,这事情如同黑暗地狱使得他比她还要更恐惧。在她焦虑不安那些日夜里,他想象过没有她未来,而几乎立刻便被这想象击溃。那不是不好生活,而是不可能生活。羞耻、罪孽感、恐惧心三股绳索捆绑着罪人,是他跪下来,求恳她不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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