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捺着激动,等到专心致志地画完,再转身看向江眠。
深渊啊……他伴侣,他可爱珍珠,闻起来像世上所有美好事物总和,如今却像条被饿鲨群追捕三千里小鱼,蜷缩在小小
拉珀斯嗓音低沉,从门后失落而模糊地传过来:“很恐惧。见过那些,被异族收养幼崽,它们中有许多,因为无法弄清自己是谁,放逐自己进深渊,再没回来。怕你,也被两种身份拉扯,到最后,忘你是谁。”
江眠闭上眼睛,只是默默流泪,没有出声。
他知道,弱者习惯用阴暗诡计谋害他人,是因为除此之外他们再无其它手段,如法比安,如这个看似庞大巍峨、坚不可摧西格玛;可对于强者来说,诚实才是他们天性,既然他们已经掌控毁灭力量,自然没有必要再去骗人。
拉珀斯说他很怕……这是不是证明,他已经在自己面前失去那种力量?
这个事实奇异地安抚他,令他不自觉地开始调整呼吸快慢,心跳也逐渐宁静下来。
住拿指甲刮着房门,他还不敢刮得太深,不然动静刺耳,会让江眠更加烦心。
“毛毛……”他低低地呜咽,耳鳍颓唐地耷拉着,“毛毛,别把关在外面,让进去,照顾你……”
用完人类语言,他继续用人鱼语接着恳求:【你是伴侣,怎能离开你?让照顾你,喂你,需要你开心……求你,请你允许这做,珍珠,……】
听到房间里声音,拉珀斯手足无措地盘旋,慌张地拍打房门:“你在哭吗,毛毛?让进去,难道不能对你好吗?求你!”
江眠哭得更大声,其实拉珀斯直都对他很好,他是个又温柔,又甜蜜生灵。但这种好,究竟是因为他是人鱼注定灵魂伴侣,还是出于他本身呢?
江眠吸吸鼻子,声音微若蚊蚋:“……进来。”
拉珀斯耳鳍敏锐地抖,瞬间兴高采烈,他把鱼尾鳞片甩得簌簌作响,眼睛骤然发亮。
但他却没有急着进门,而是先把门打开,用指甲小心地在门板上犁出个图案。
水汽弥漫,江眠略微好受点,他嘟哝着问:“你……在干什?”
“做标记。”拉珀斯认真地回答,他不甚熟练地画个小人,再笨拙地往小人身上缠条大鱼,说是标记,实际上更像涂鸦,“热潮期,要在巢穴门口,做好标记,就不会有别鱼,来打扰。”
热潮期间大量分泌荷尔蒙,使他较以往更能胡思乱想,情绪亦更加激烈脆弱。江眠抽噎着说:“你对很好,不过因为是你所谓灵魂伴侣!”
“胡说八道!”拉珀斯露出獠牙,急火攻心地分辨,“直到你向请教那天,才发现你身份,知道你是混血人鱼!”
他大声讲完这句,就立刻放软语调:“对不起,不该对你凶。让进去吧,让照顾你,好不好?”
江眠缩在小窝里,关节胀痛,全身无力。他觉得自己很渴,又饿又渴,但这种饥寒交迫感觉,却不是出于身体,而是某种来自更深层面东西,近乎永无止境地纠缠着他。
“你本可以对说实话……”他喃喃地捂着脸,感到自己仿佛是孤身人,行走在布满炭火冰原之上,天空冷得可怕,大地亦烫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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