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顺嘴嘱咐,“伤口不要沾水,不要剧烈运动,免得再裂开,过两天再拆开看看……”
高耳亢奋至极地喘着粗气,狂喜完全占据它头脑,也令它抛弃无谓高傲和矜持,魔马头拱进余梦洲怀里,哆哆嗦嗦地闭上眼睛。
“……哎哟!”这下力道可真是非同小可,话还没说完,余梦洲就屁股跌在地上,马群全都吓得紧张起来,担心人类会因此生气。
余梦洲抱着大马头,笑开。
“哎哟,”他边笑,边避开马嚼和缰绳上乱七八糟荆棘倒刺,熟练地抚摸着魔马鼻头,手臂绕到后面,努力挠挠马耳朵,以及前额鬃毛。
高耳狼狈地流着汗,比较其它苦痛沉重身体部位,它修好前蹄轻得像是片羽毛,似乎随时可以拽着它飞上天空去。
它早已记不清自由日子是什样,它只记得,在降诞之初,它还是匹懵懂浑噩,心想着狂奔到世界尽头魔马,鬃毛飞扬,呼出星火如沸……然而切都不长久,正如好东西总是难得易碎,它很快就被魔域亲王扼住咽喉,强行打进身体每根咒钉,都令它既痛苦,又感到绝望愤恨。
要自由,它想,就快自由!
余梦洲拍拍它肚子,示意它站直:“乖乖,再坚持下。”
他掰过另只前蹄,按照修第只办法,夹断铜管,拔掉吮吸血肉尖刺,再敲松咒钉……所有步骤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他动作行云流水、娴熟自然,没有虚张声势铺垫,没有丝毫累赘修饰,事情就这样发生,犹如微风,犹如朝向远方河流。
“好好,没事,以后都没事……”
说着,他还捏捏锁在鼻孔软骨处铜环,轻言细语地问:“再有空,帮你们把这个也取掉吧,嗯?”
“你……你完全不用这做,”高耳低声说,尽力不让话语中渴望,衬托出它有多悲惨,“你已经去掉咒钉,们可以……”
“想这做,”余梦洲摸着它鲜红汗水,坚定地告诉它,“没别,想。”
高耳卧在地上,在他怀里无助地颤抖着,没有恐惧味道,没有憎恶与诅咒味道,它只能闻到如此快乐,如此柔软蓬松气息。它甚至可以说,人类是很香,令它饥饿灵魂都为之饱腹那
观看魔马怔怔出神,也许它们永远也看不腻这个过程。
人类来不及擦拭他汗水,他神情认真,时而放松地微笑,时而忧虑地皱眉。在简陋洞窟中,修蹄师叮叮当当地挥舞着亮闪闪工具,因为全心全意地投入而容光焕发。
相比之下,那些在奢华宫室中徘徊工匠大师,自称掌握痛苦至理,每个都装腔作势,以支配折磨艺术家自居。他们身披黄金繁琐华服,手边簇拥着大批谄媚效劳犬马,可他们连人类鬓边流下滴汗都不如——起码汗水是更加纯净,更加动人,是从人类眼角垂落下去。
所有制约马匹铜管都夹断,咒钉也笨重地落到地上。四个破破烂烂,然而完全自由松快马蹄呈现在余梦洲眼前。
他长长地出口气,尽管药品已经不多,但不该省不能省,余梦洲还是挤足量药膏,用小刀送进窟窿里面抹匀,再用绷带缠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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