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波罗依旧倚靠在他原先位置上,他
谢凝手不自觉地颤抖,润湿笔尖稍稍离开纸面,悬停在个若即若离高度。
……不行啊,他同时反驳着自己,不能低头,人怎能听天由命地走进那个黑夜?在场对决中松懈地创作,便间接等于承认对手力量,并且受他支配。
还这年轻、这气盛……即便知道自己有太多不如人地方,也从未承认过他人强力。这是拧巴,也是绝不服输、绝不死心痴妄,没它,还有什东西可以撑着脊背呢?
谢凝颤抖着卷紧嘴唇,重重点下笔,在纸面上凿个大而沉重叉,接着扔掉那张废纸。
他絮絮地打起草稿,因为葡萄是个太具体,也太抽象题材,谢凝尽量选择丰富情节表达。他已经在第局画许多意象十足事物,所以在第二局,他决心画些脚踏实地,“俗气”事物。
葡萄。
谢凝咬着笔头,绞尽脑汁地苦想。
在这之前,他从不知道星光味道原来是冰凉而坚硬,就像段不会化冰,或者截稍微柔软玉。
葡萄,这可以怎画?
他脑海里瞬闪过无数纷乱图像,从徐渭“偶将蘸墨黠葡萄”,到梵高在阿尔勒画下红色葡萄园;齐白石葡萄出没着灵动喧闹蜜蜂与蜻蜓,夏尔丹葡萄则静谧得超凡入圣,凸起画布上,仿佛沁有欲滴霜和光。
谢凝画起葡萄酒庄园,凭着强化过百倍记忆,他清晰地重现出搭架葡萄蔓藤,泛出棕红土地,以及捋着袖子,采摘葡萄辛勤劳动者,并且借鉴夏尔丹醇厚风格,使由绿渡红葡萄串饱满得快要裂开,挂在枝头,好像串串不堪承受梦。
比起第副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紧迫,第二幅人像众多,神态与姿势全然迥异,谢凝画画停停,花更长时间,打磨四个月,自觉没有什再能改进,才拿着这副画,再次来到万神殿。
众神闻讯而来,因着阿波罗在初次比试中输给厄喀德纳情人,这个消息早被天上天下神祇传遍,他们很快便聚集在万神殿,兴致勃勃地讨论着第二轮比试。
“阿波罗必然不会再输,”他们说,“只是那少年所拥有万万年后技艺,也实在令人赞叹!”
宙斯端坐王位,身边则是高大而威严神后赫拉,公理女神忒弥斯高飞在他们头顶,此刻翩翩下降到神殿中心。
色彩、线条、浓淡、明暗……谢凝画过葡萄不少,静物练习最常见水果模特,除苹果就是葡萄。但他要怎跟位神明比拼呢?
他又想起阿波罗画那幅画,尽管画面空洞、内容贫瘠,但那浑然天成神异技法,却是他平生未见,就算想要模仿,也不知道要怎去下手重现。
他轻轻地画出笔,笔尖蘸着浓郁紫,圈出半个凝固圆。
相较成名已久画家,谢凝优势在于他还没有发展出自己风格,无论学习哪位名家,他都能靠得上去,而劣势同样也在于此——过完今年生日,他不过是个二十二岁学生,连人类高峰都不曾攀上,何谈与神祇中佼佼者决高下。
放松点,他对自己说,这轮你没希望赢,不如就画点不那拼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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