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舍不得。
易辙往他脸上贴心时候是抿着嘴巴在笑,往他兜里塞照片时候,还在他耳边个劲儿地念叨不能丢,要直留着。
许唐成不是个迷信人,可即便不愿意,他也要承认自己对于他们未来是存着份不安和害怕,他怕自己解决不好家里事,也怕有任何意外发生。而在那阵不安和害怕驱使下,或许是急于找到个能让自己安稳下来东西,他在这刻突然变得迷信,害怕他撕照片,未来真应验场没有尽头分离。
“你听见没有?”见他不动,周慧又问次。
许唐成无声地
在这件事上,即便他是没错,他也没权利指责父母不理解。如果说他从前顾忌与思虑有什益处,那大概就是让他预想好辩解分寸和时机。
“你们是两个男人啊……你这算,你这算怎回事啊?”
周慧声音渐渐低下去,她翻来覆去地重复那几句,许唐成不答,她就遍遍地问。
“照片呢?”周慧突然叫许唐蹊,“唐蹊,把照片给他。”
许唐蹊不敢再刺激周慧,虽然不知道她为什忽然这说,还是犹犹豫豫地,把照片交到许唐成手上。
沉稳,她用两只手死死抓着许岳良手臂,整个人都颤颤巍巍,像是浑身上下就靠那口气提着,硬撑着没让自己倒下去。
许唐成将周慧样子看在眼里,只觉得胸口闷疼。他早就预料到会有摊牌天,而自始至终,他最担心,其实都是周慧。
如果说对这个家里付出最多人,定是周慧,她几乎是所有标准意义上好妈妈,别人挑不出她半分不是。
许岳良腿不好,许唐成记得,小时候都是周慧骑着辆自行车,接送他上下学。年四季,温度不会总是适宜,大太阳和飘雪时候都有,可在许唐成视野里,妈妈后背就没变过。
“唐蹊,”许唐成嗓子哽得发疼,他小声说,“先扶妈坐下。”
“你撕。”
原本停留在地面上视线倏然抬起,落到周慧身上。许唐成没想到周慧会提出这样要求,周慧则深吸口气,用不稳声音接着说:“谁都有走错路时候,妈不说你,你把照片撕,跟那个孩子断干净,就什事都没有。”
所有人都看许唐成,许唐成又看眼那几张照片,迟迟未动。
在任何僵持场景下,缓兵之计几乎都可以奏效。明明知道此刻周慧是最激动、最不可能说通,明明知道他该先顺着周慧些,让她先暂时平静下来,许唐成却还是握着照片,沉默下去。
几张照片而已,现在撕,他相信易辙会理解,也不会影响他和易辙之间感情。
许唐蹊点点头,想扶周慧,周慧却固执地不肯坐。她红着眼睛看着许唐成,嘴巴翕动,最后只说句话。
“和他分。”
像是命令,也像是请求。
或许是这句话让周慧不得不再次回想起刚刚看到事,她用只手盖住眼睛,哭着问许唐成:“你知道你在干什吗?”
许唐成想说“知道”,想说他不是犯糊涂,还想说,他只是谈恋爱,没有做什坏事。他可以讲出大套道理,可以为同性恋无错提供整套逻辑链,可这些话他现在不能说,也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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