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件绸缎衣服还当得几两银子,其余无所有,几个箱子都是空。这几个人也并非长随,是个儿子,两个侄儿,个女婿,这时都说出来,马二先生听在肚里,替他着急。此时棺材也不够买。马二先生有良心,赶着下处去取十两银子来,与他们料理,儿子守着哭泣,侄子上街买棺村,女婿无事,同马二先生到间壁茶馆里谈谈。
马二先生道:“你令岳是个后神仙,今年后三百多岁,怎忽然又死起来?”女婿道,“笑话!他老人家今年只得六十六岁,那里有甚三百岁!想着他老人家,也就是个不守本分,惯弄玄虚,寻钱又混用掉,而今落得这个收场。不瞒者先生说,们都是买卖人,丢着生意同他做这虚头事,他而今直脚去,累们讨饭回乡,那里说起!”马二先生道:“他老人家床头间有那包包‘黑煤’,烧起炉来,倾就是纹银,”女婿道:”那里是甚‘黑煤’!那就是银子,用煤煤黑!下炉,银子本色就现出来。那原是个做出来哄人,用完那些,就没用。”马二先生道:“还有说:他若不是神仙,怎在丁仙祠初见时候,并不曾认得,就知姓马?”女婿道:“你又差,他那日在片石居扶乩出来,看见你坐在书店看书,书店问你尊姓,你说就是书面上马甚,他听知道。世间那里来神仙!”马二先生恍然大悟:“他原来结交是要借骗胡三公子,幸得胡家时运高,不得上算。”又想道:“他亏负甚?到底该感激他。”当下回来,候着他装殓,算还庙里房钱,叫脚子抬到清波门外厝着。马二先生备个牲醴纸钱,送到厝所,看着用砖砌好。剩银子,那四个人做盘程,谢别去。
马二先生送殡回来,依旧到城隍山吃茶。忽见茶拿傍边添张小桌子,个少年坐著拆字。那少年虽则瘦小,却还有些精神;却又古怪,面前摆着字盘笔砚,手里却拿着本书看。马二先生心里诧异,假作要拆字,走近前看,原来就是他新选《三科程墨持运》。马二先生竟走到桌傍板凳上坐下,那少年丢下文章,问道:“是要拆字?”马二先生道:“走倒,借此坐坐。”那少年道:“请坐,去取茶来。”即向茶室里开碗茶,送在马二先生跟前,陪着坐下。马二先生见他乖觉,问道:“长兄,你贵姓?可就是这本城人?”那少年又看见他戴着方巾,知道是学里朋友,便道:“晚生姓匡,不是本城人。晚生在温州府乐清县住。”马二先生见他戴顶破帽,身穿件单布衣服,甚是褴褛,因说道:“长兄,你离家数百里,来省做这件道路,这事是寻不出大钱来,连糊口也不足。你今年多少尊庚?家下可有父母妻子?看你这般勤学,想也是个读书人。”那少年道:“晚生今年二十二岁,还不曾娶过妻子,家里父母俱存。自小也上过几年学,因是家寒无力,读不成。去年跟着个卖柴客人来省城,在柴行里记账,不想客人消折本钱,不得回家,就流落在此。前日个家乡人来,说父亲在家有病,于今不知个存亡,是这般苦楚。”说着,那眼泪如豆子大掉下来。
马二先生着实恻然,说道:“你且不要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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