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那学生们送书上来,只把那日子用硃笔点,他就下去。学生都是荫袭三品以上大人,出来就是督、抚、提、镇,都在跟前磕头。像这国子监祭酒,是老师,他就是现任中堂儿子,中堂是太老师。前日太老师有病,满朝问安官都不见,单只请进去,坐在床沿上,谈会出来。”
蒋刑房等他说完,慢慢提起来,说:“潘三哥在监里,前日再三和说,听见尊驾回来,意思要会会,叙叙苦情。不知先生你意下何如?”匡超人道:“潘三哥是个豪杰,他不曾遇事时,会着们,到酒店里坐坐,鸭子是定两只,还有许多羊肉、猪肉、鸡、鱼,像这店里钱数卖菜,他都是不吃。可惜而今受累。本该竟到监里去看他看,只是小弟而今比不得做诸生时候,既替朝廷办事,就要照依着朝廷赏罚,若到这样地方去看人,便是赏罚不明。”蒋刑房道:“这本城官并不是你先生做着,你只算去看看朋友,有甚赏罚不明?”匡超人道:“二位先生,这话不该说,因是知己面前不妨。潘三哥所做这些事,便是做地方官,也是要访拿他。如今倒反走进监去看他,难道说朝廷处分他不是?这就不是做臣子道理。况且在这里取结,院里、司里都知道,如今设若走走,传上边知道,就是小弟生官场之玷。这个如何行得!可好费你蒋先生心,多拜上潘三哥,凡事心照。若小弟侥幸,这回去就得个肥美地方,到任年半载,那时带几百银子来帮衬他,倒不值甚。”两人见他说得如此,大约没得辩他,吃完酒,各自散讫。蒋刑房自到监里回复潘三去。
匡超人取定结,也便收拾行李上船。那时先包只淌板船头舱,包到扬州,在断河头上船。上得船来,中舱先坐着两个人:个老年,茧绸直裰,丝绦朱履;个中年,宝蓝直裰,粉底皂靴,都戴着方巾。匡超人见是衣冠人物,便同他拱手坐下,问起姓名。那老年道:“贱姓牛,草字布衣。”匡超人听见景兰江说过,便道:“久仰。”又问那位,牛布衣代答道:“此位冯先生,尊字琢庵,乃此科新贵,往京师会试去。”匡超人道:“牛先生也进京?”牛布衣道:“小弟不去,要到江上边芜湖县地方寻访几个朋友,因与冯先生相好,偶尔同船,只到扬州,弟就告别,另上南京船,走长江去。先生仙乡贵姓?今在那里去?”匡超人说姓名。冯琢庵道:“先生是浙江选家。尊选有好几部弟都是见过。”匡超人道:“文名也够。自从那年到杭州,至今五六年,考卷、墨卷、房书、行书、名家稿子,还有《四书讲韦》、《五经讲书》、《古文选本》——家里有个账,共是九十五本。弟选文章,每回出,书店定要卖掉万部,山东、山西、河南、陕西、北直客人,都争着买,只愁买不到手;还有个拙稿是前年刻,而今已经翻刻过三副板。不瞒二位先生说,此五省读书人,家家隆重是小弟,都在书案上,香火蜡烛,供着‘先儒匡子之神位’。”午布衣笑道:“先生,你此言误矣!所谓‘先儒’者,乃已经去世之儒者,今先生尚在,何得如此称呼?”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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