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把老和尚放下,说道:“好,老师父脱这场大难,自此前途吉庆无虞。”老和尚方才还魂,跪在地下拜谢,问:“恩人尊姓大名?”那少年道:“也不过要除这害,并非有意救你。你得命,你速去罢,问姓名怎?”老和尚又问,总不肯说。老和尚只得向前膜拜九拜,说道:“且辞别恩人,不死当以厚报。”拜毕起来,上路去。
那少年精力已倦,寻路旁个店内坐下。只见店里先坐着个人,面前放着个盒子。那少年看那人时,头戴孝巾,身穿白布衣服,脚下芒鞋,形容悲戚,眼下许多泪痕,便和他拱拱手,对面坐下。那人笑道:“清平世界,荡荡乾坤,把弹子打瞎人眼睛,却来这店里坐安稳!”那少年道:“老先生从那里来?怎知道这件事?”那人道:“方才原是笑话。剪除恶人,救拔善类,这是最难得事。你长兄尊姓大名?”那少年道:“姓萧,名采,字云仙,舍下就在这成都府二十里外东山住,”那人惊道:“成都二十里外东山有位萧昊轩先生,可是尊府?”萧云仙惊道:“这便是家父。老先生怎知道?”那人道:“原来就是尊翁。”便把自己姓名说下,并因甚来四川,“在同官县会见县令尤公,曾有书与尊大人。因寻亲念切,不曾绕路到尊府。长兄,你方才救这老和尚,却也认得他。不想邂逅相逢。看长兄如此英雄,便是昊轩先生令郎,可敬!可敬!”
萧云仙道:“老先生既寻着太老先生,如何不同在处?如今独自又往那里去?”郭孝子见问这话,哭起来道:“不幸先君去世。这盒子里便是先君骸骨。本是湖广人,而今把先君骸骨背到故乡去归葬。”萧云仙垂泪道:“可怜!可怜!但晚生幸遇着老先生,不知可以拜请老先生同晚生到舍下去会会家君?”郭孝子道:“本该造府恭谒,奈背着先君骸骨不便,且归葬心急。致意尊大人,将来有便,再来奉谒罢。”因在行李内取出尤公书子来,递与萧云仙。又拿出百十个钱来,叫店家买三角酒,割二斤肉,和些蔬菜之类,叫店主人整治起来,同萧云仙吃着,便向他道:“长兄,和你见如故,这是人生最难得事,况从陕西来,就有书子投奔是尊大人,这个就更比初交不同。长兄,像你这样事,是而今世上人不肯做,真是难得。但也有句话要劝你,可以说得?”萧云仙道:“晚生年少,正要求老先生指教,有话怎不要说?”郭孝子道:“这冒险借躯,都是侠客勾当,而今比不得春秋、战国时,这样事就可以成名。而今是四海家时候,任你荆轲、聂政,也只好叫做乱民。像长兄有这样品貌材艺,又有这般义气肝胆,正该出来替朝廷效力。将来到疆场,刀枪,博得个封妻荫子,也不枉个青史留名。不瞒长兄说,自幼空自学身武艺,遭天伦之惨,奔波辛苦,数十余年。而今老,眼见得不中用。长兄年力鼎盛,万不可蹉跎自误。你须牢记老拙今日之言。”萧云仙道:“晚生得蒙老先生指教,如拨云见日,感谢不尽。”又说些闲话。次早,打发店钱,直送郭孝子到二十里路外岔路口,彼此洒泪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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