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七十多岁年纪,不知见过多少事,而今不比当年。像也会画两笔画,要在当时虞博士那班名士在,那里愁没碗饭吃!不想而今就艰难到这步田地!”那邻居道:“你不说也忘,这丽花台左近有个泰伯祠,是当年句容个迟先生盖造,那年请虞老爷来上祭,好不热闹!才二十多岁,挤来看,把帽子都被人挤掉。而今可怜那祠也没有照顾,房子都倒掉。们吃完茶,同你到那里看看。”
说着,又吃卖牛首豆腐干,交茶钱走出来,从冈子上踱到雨花台左首,望见泰伯祠大殿,屋山头倒半边。来到门前,五六个小孩子在那里踢球,两扇大门倒扇,睡在地下。两人走进去,三四个乡间老妇人在那丹墀里挑荠菜,大殿上隔子都没。又到后边,五间楼直桶桶,楼板都没有片。两个人前后走交,盖宽叹息道:“这样名胜所在,而今破败至此,就没有个人来修理。多少有钱,拿着整千银子去起盖僧房道院,那个肯来修理圣贤祠宇!”邻居老爹道:“当年迟先生买多少家伙,都是古老样范,收在这楼底下几张大柜里,而今连柜也不见!”盖宽道,“这些古事,提起来令人伤感,们不如回去罢!”两人慢慢走出来。
邻居老爹道:“们顺便上雨花台绝顶。”望着隔江山色,岚翠鲜明,那江中来往船只,帆樯历历可数。那轮红日,沉沉傍着山头下去。两个人缓缓下山,迸城回去。盖宽依旧卖半年茶。次年三月间,有个人家出八两银子束修,请他到家里教馆去。
个是做裁缝。这人姓荆,名元,五十多岁,在三山街开着个裁缝铺。每日替人家做生活,余下来工夫就弹琴写字,也极喜欢做诗。朋友们和他相与问他道:“你既要做雅人,为甚还要做你这贵行?何不同些学校里人相与相与?”他道:“也不是要做雅人,也只为性情相近,故此时常学学。至于们这个贱行,是祖、父遗留下来,难道读书识字,做裁缝就玷污不成?况且那些学校中朋友,他们另有番见识,怎肯和们相与?而今每日寻得六七分银子,吃饱饭,要弹琴,要写字,诸事都由得,又不贪图人富贵,又不伺候人颜色,天不收,地不管,倒不快活?”朋友们听他这番话,也就不和他亲热。
日,荆元吃过饭,思量没事,径踱到清凉山来。这清凉山是城西极幽静所在。他有个老朋友,姓于,住在山背后。那于老者也不读书,也不做生意,养五个儿子,最长四十多岁,小儿子也有二十多岁。老者督率着他五个儿子灌园。那园却有二三百亩大,中间空隙之地,种许多花卉,堆着几块石头。老者就在那旁边盖几间茅草房,手植几树梧桐,长到三四十围大。老者看看儿子灌园,也就到茅斋生起火来,煨好茶,吃着,看那园中新绿。这日,荆元步进来,于老者迎着道:“好些时不见老哥来,生意忙紧?”荆元道:“正是。今日才打发清楚些,特来看看老爹。”于老者道:“恰好烹壶现成茶,请用杯。”斟送过来。荆元接,坐着吃,道:“这茶,色、香、味都好,老爹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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