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回谢印雪摘花途中,有道幽幽嗓音自梨花树杈中传出,若不是紧跟着有只头顶朱红,颊颈乌黑,耳羽枕白仙鹤探出头来,难免会叫人误解是梨花树成精。
谢印雪瞥仙鹤眼,反问:“枝怎够配她?”
仙鹤用尖长鸟喙指指隔壁下雪明月崖后院中,梨花树下雪团子道:“那他呢?”
那雪团子是谢印雪刚捏出小狗,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而山下天地广阔,也自有步九照会代他去看。
他愿意和电影里女主样,孤身在这条路上直走下去,再走遍、两遍、三遍……无数遍。
哪怕途中日日风复雨,夜夜霜兼雪,不停步,不回头.
谢印雪为解忘寻折来枝梨花。
梨花衬美人,奈何解忘寻脸上血迹容易令人发憷,但在谢印雪看来,她仍是美丽。
上回走,他不知浓雾弥漫前路是什在等他。而这回走,谢印雪知道——前路没有人在等他。
他途中所见所遇,皆是过客。
这条路上永远只有他个人在走。
谢印雪回忆起以前有回过年,陈妈还活着时,自己曾与她、柳不花和沈秋戟共同看过部恐怖电影。
那部电影讲女主被困在个西西弗斯式悲剧轮回里,次又次被自己杀死,或者杀死自己。但无论重来多少次,她还是会坚定不移地登上游轮,选择踏上这条无限循环死路。
浮生长恨欢娱少。
人生向来就是遗憾事太多,欢愉事太少。
纵然有,大约也是转瞬即逝片刻,难以维持永恒。
就好像解忘寻想赏花,沈怀慎种不出来;陈香菱想要白头,陈玉清给不她;他们希望谢印雪去看广阔天地,现今摆在谢印雪眼前,却仅有条首尾相连,无止无尽寂寥长路。
谢印雪这回没有去触碰解忘寻脸庞,他挪着身体,小心翼翼躺得和解忘寻更近些,如同以前他去医院看望那只小鬼,小鬼把脑袋轻轻搭到他腿边时样,在眷恋之人身旁寻求次短暂慰藉。
因此谢印雪想为她摘来更多枝梨花,最好能摘来万千姹紫嫣红,团团锦簇在她身侧,绘出副盎然春景。
不过路上还有别花开吗?
谢印雪不太记得。
他先前没注意,便决定这次上路后多注意看看四周。
“她都有花,你还要为她摘花吗?”
因为路上,她能再次遇见和拥抱早已死去儿子。
所以有影评人认为,这部电影实际上是在告诫人们——不要企图在重复中寻找已经失去爱。①
可当谢印雪发现自己也陷入这种永无休止悲剧轮回时,他却觉得没关系。
没有哪个地方比这里更好。
在这里,他不需要在梦里才能再看到想再见面人。
他问解忘寻:“妈妈,你看到你想看花吗?”
解忘寻当然不会给他回应。
谢印雪倚在她身侧,影子在脚边被拉长,仿若是从身上流淌下鲜血,他却无所察,兀自往下道:“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梨花,走过路上开好多梨花。”
“下回来看你时,会给你带上枝。”
说完,他便攀着车窗,再次爬出扭曲损毁车厢,爬到深色沥青公路上,跪下对着车里解忘寻俯身叩首,之后才直起身体,又次走上这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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