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裴脚踩空,从楼梯上摔下去之前,他曾经无数次想要回头看眼宁静兰,却都没有机会,只有当旋转世界停下,他静静地躺在楼梯脚时,才能仰着头,怔怔地望着她。
他没有近视,所以他能看到宁静兰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脸上是他期待很久,属于他温柔笑容。
宁静兰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在地上挣扎喘息着,在菲佣尖叫着冲上来扶他,忙上忙下地打救护车电话时也是那样冷漠而温柔地笑着。
恍惚之间,他听到菲佣们说药柜里没有药,也听到菲佣问他小少爷您药呢。
是啊,他药呢
郁裴迄今为止都清晰地记得那时宁静兰对他说每个字,每句话,甚至连她说话时神情都记得清二楚,她笑得是那样温柔,声音是那样动听,就像她真已经好,知道他是她孩子。
而这是他和宁静兰说最后段话,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开口和郁母说过句话。
所以他迫不及待地将书包交给宁静兰,兴奋地跑到画室去试她送他新颜料,直到临睡前,他还在想着宁静兰。他想,妈妈眼睛里终于能够看到自己啊,她买颜料真很好用,明天早上吃早饭时定要和妈妈好好说声谢谢才行,但是这样话,会不会太过见外呢,他们可是母子啊……
但是第二天郁裴起床,就接到郁卿打来,郁父已经死,庄叔正在赶回来路上消息。
郁裴接到这个电话时,马上就有些喘不过气。
没有谁是不怕死,所以哮喘气雾剂郁父总是会随身携带着,家里也会放着备用两瓶,防止郁裴或是郁父在病发时找不到气雾剂。
宁静兰选择杀死郁父那天,是庄叔回家假期,也是他们结婚纪念日。
庄叔有着自己家庭,每年他都会回家段时间去看望自己家人,那是固定日子,郁家所有人都知道。
忠心耿耿老管家走,留下仆人再怎用心,也有很多注意不到细节,他们不会每天检查柜子里气雾剂是否能正常使用,不会注意到宁静兰拿走柜子里所有气雾剂,更不会注意到她后来又放个空气雾剂瓶进去。
那个空气雾剂瓶是郁裴。
他虽然和郁父不怎亲近,可他毕竟是自己父亲,从来没有像宁静兰那样虐待过自己,甚至有时候给予他温情比宁静兰给他还要多,所以他会难过和震惊。
然而当郁裴习惯性地往书包里掏药时,却发现他气雾剂不见。
他跌跌撞撞地走出房间,想去药柜里拿药,路上却碰到正在哼歌跳舞宁静兰。
宁静兰看到他出现,对他笑下,走过来扶他。
郁裴毫无防备,由她搀扶着走到楼梯口,正准备下楼,宁静兰却忽然松开手。
郁裴那天放学回家,宁静兰忽然拿着盒颜料走到他面前,笑眯眯地问他说,这是妈妈给你买礼物,喜欢吗?
而郁裴是真喜欢画画,也是真喜欢宁静兰,即使那时他很奇怪为什宁静兰要送自己盒昂贵颜料,也不会去怀疑宁静兰想对他做什,他宁愿相信这是因为医生对宁静兰治疗终于起效果——
“阿裴,喜欢吗?”
“很喜欢……谢谢妈妈。”
“喜欢就快去试试看吧,书包妈妈替你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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