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年仰头干这杯,
方岱川边吃边赞道:“要不说烙饼,还得是爷爷,爸烙真没您这地道。”
“老太太爱吃烙饼,”爷爷开瓶白酒,给两人都倒上,“给你奶奶烙辈子饼。她最后那几年胃口不好,就爱吃个软甜,每年下柿子,掺着柿子给她做烙饼,她能吃三角。你爸才烙多少年?”
他将酒盅推给李斯年,抬眼问道:“来盅?”
方岱川忙拒道:“可不成可不成,开车来,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李斯年却不管他,端起酒杯来和爷爷碰下盅,沉默地仰头就干杯。
挺高,年头不小,摘柿子不比摘枣,熟透柿子不能打下来,摔地上得摔个稀碎,得有人爬树上去枚枚摘下来。
方岱川扛来两张梯子,和李斯年左右分工,爷爷仰着脖子在下面接着,摘个,就吹吹上头土,摞到框里。
“前儿老李家枣打下来,他闺女今年结婚,女婿上门给打枣,送两筐,冲显摆半晌,说他女婿长得可高。”爷爷状似无意地说道,“今儿摘柿子,也给他送筐去,告诉他,是家川儿和他朋友亲手摘,们家川儿高,他朋友也高,比他女婿高,也让显摆显摆。”
李斯年手上动作僵,低头看爷爷眼,爷爷眼睛正盯着他,他手颤,枚熟透柿子脱手而出,砸在地上。
“你看你,小心着些,”爷爷惋惜地看眼,“你们现在年轻人呀,说风就是雨,用坏就扔,点耐心都没有。哪像们那会儿,干什都慢慢,用坏修修还要用辈子,讲究个细水长流。”
“行呀!”老爷子乐,又端酒杯要给自己满上,李斯年忙接过酒瓶,隔着半张石桌给爷爷满上酒,自己端过方岱川酒杯,陪着饮尽第二杯。
方岱川眼见着劝不住,叹口气,自顾自盛碗汤喝。
“们川儿跟在这儿长大,他小时候爸妈都忙,饮食起居、行为做派,都像,”爷爷又端杯酒,意有所指,“他倔,认准什东西就不撒手。爱吃什,他得吃辈子,到死都不换口味。们川儿就爱吃做这口饭,就想,要没,谁给他煮蟹黄捞饭,谁给他烙饼呢?”
方岱川无语地叹口气:“你快放心吧爷爷,你这身板,少说能活百零九。等你下去,爸做饭手艺就磨出来,能吃上饭。”
“你爸能给你做辈子饭?!”爷爷眼珠子瞪。
李斯年句话不敢接,笑下,乖乖地仰头摘柿子。
方岱川压根儿没听出别意思来,他仰着脖子找树顶柿子,笑道:“哎呀爷爷,您别讲古,这都什年代,效率就是生命,咱们赶紧速战速决,摘完柿子还要吃你烙饼呢。”
爷爷烙饼好吃,烫水和面,饼里面嫩外面酥,口咬下去层层分明。
他又快手炒两个菜,切个冷盘,凑两荤两素。酱爆鸭丝,凉切酱牛肉,韭菜香干和粉丝白菜,裹在饼里卷着吃,又飞个羊杂碎汤,放把胡椒面。仲秋时节,在露天小院里,方岱川竟吃得微微冒汗。
方岱川他爸也会烙饼,但是手没老人家有谱,水太烫面下子被汆熟,水凉又不够酥,拿捏不好那个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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