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新来乍到贼寇,它们像天兵神将隐遁。
午夜梦回,故乡面貌模糊神秘。
只有骑着那片飞行丛林,像坐在飞毡上,才可能回到记忆中故乡,就像借着东北和西南季候风往返唐山和南洋祖先。他们搭乘是帆船,其实是乘风而来。
记忆中故乡,是片飞行、无处着床和不存在荒原。在绵延黏稠记忆中,被写成不好看小说,凑成几本卑微小书。
《猴杯》是其中块飞毡。
用猪笼草,就像拥有爿药房。
最实用面,就是解渴。博物学家华勒斯(A.R.Wallace)团队在马来群岛做科学考察时,瓶子里汁液是他们最常利用饮用水。
巨型瓶子,可以当作烹调锅子。
植物学家用各种隐喻式容器形状,描述华丽而形状多变猪笼草瓶子:杯(cups),壶(jugs),圣餐杯(chalices),葫芦(gourds),细囊(littlebags),盆(pots),瓮(urns),罐(jars),水桶(buckets),高脚酒杯(goblets),啤酒杯(tankards),长颈瓶(flakes),烧瓶(beakers),马克杯(mugs),酒桶(casks)……有些隐喻是活和血淋淋:胃,膀胱,脾脏。个植物学家说,猪笼草瓶子总是让他联想到两种最伟大容器:大像女人子宫,小像阴阜。
在故乡,猪笼草有不少传说和迷信,有美丽,有恐怖。有牵扯到生活习惯,有遥不可及。中学在雨林露营乍见猪笼草时,伊班同学总是严肃地提醒们:倾倒猪笼草瓶子里少量汁液,细雨绵绵;大量倾倒,大雨滂沱、雷电交加、洪水泛滥。露营遇雨最扫兴,扎营时于是小心翼翼,深怕惹恼雨神或龙王。伊班同学又告诉们,长住在猪笼草繁茂地方,小孩尿床,男人梦遗,女人月经失调。好像都和水有关。
新版《猴杯》,做些更动,删去累赘叙述,就像帮个脏兮兮孩子搓泥垢、修指甲、理发,恢复较清晰面貌。
二十年前写《猴杯》前,心里已潜伏着
故乡从前鸟不生蛋。鸟不生蛋好处是原始野性,像个不谙世事、大字不识朴素美女。鸟生蛋坏处是糟蹋艳俗,像个割双眼皮、隆鼻、削尖下巴、拉皮、植盐水袋或果冻硅胶、定期注射肉毒杆菌妖女。
故乡现在鸟生蛋。建商廉价买下那片胡椒园和猪笼草荒地,盖起水泥洋房,陌生外地人大举进驻,虽然他们花钱,拥有合法房契和地契,总觉得他们像小偷,愣头呆脑洋房就像贼寨。老家四周,甚至出现大盗似大型购物场,流寇似咖啡馆、餐厅和公司行号更不消说。政客和大官更是以枭雄姿态和征服者,bao戾,割据那片飞禽走兽曾经福地。
老鹰不再盘旋天穹,大蜥蜴不再在芒草丛里和四目交接。长尾猴和猪尾猴流连云雾弥漫树冠层,只能从望远镜窥视它们傲慢屁股。野猪,躲到阴暗丛林去。
充满情欲大番鹊歌唱,让不能入眠猫头鹰求偶声,烟消云散。
星星絮语和深邃眼眸也被光害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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