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在禅日下用大木臼舂米,晾晒家具猎器肉干菜脯。亚妮妮和雉说完话后回到阳台烈日下和家人清洗个有花草昆虫雕纹瓷瓮。长屋内传来骚动,狗吠凄然。群达雅克男子围在罗老师房内对躺在地上罗老师拳打脚踢,包括巴都在内。房外围更多看热闹男男女女。黑狗已在房门口被馘首,头颅和身体足有两桨之遥,瓢血从地板隙缝滴入已快退尽洪水。狗眼大睁,两耳合垂,牙舌微露,回头看着自己被猪羊鸡鸭围观温热躯体,颇像死在贬谪地忠臣遥望哺养自己血肉之躯故乡。猪羊开始小心翼翼舔狗血,随后大口大口吮,不久群猎犬也加入,将地板舔得滴血不沾,并且打起狗头主意。只猎犬突然咬住狗耳将狗头拖到长屋角落,和几只尾随而来猎犬抢吃狗头。个达雅克人护着狗尸体,不让其他猎犬接近。雉和亚妮妮挤入罗老师房间。罗老师仰卧地板上,两手护着鬣狗皮毛头颅,着短裤,胸曲如根荄,上肢如鸭翅膀,下肢如斗鸡腿,棺盖躯体呈弯曲状,仿佛做着仰卧起坐之类健身操,而且已经到体力极限。他虽然鼻嘴出血,身上挨百多下拳脚和刀鞘船桨,始终没有哼过声。眼皮有时合上,有时乱觑。身体有时紧绷,有时松垮。雉想起他劈柴松松紧紧,钓鱼时快快慢慢,煮咖啡时张张望望,看着菜田里亚妮妮时唇舌像鸭子吮水嘁嘁恰恰。雉又想起莽荒中用小孩力气和妇女脾胃筑成小木屋,里头有个军容壮盛书城和批仿佛攻城失败猴骷髅,仿佛军火器材雕塑品,三张无时不在忧烦如何驱赶捕捉小鸡老鹰人脑解剖图。屋外有座隐士之井,僧侣之湖,书生之田,流亡之鸡寇,万里长城之围篱,镇守疆土现在已身首异处之狗武士。雉又想起他在莽丛中窥见自己观察猪笼草模样,在木屋中和自己同时窥视亚妮妮洗澡模样,在长屋中乞食儒艮肉羊脸腥膻模样,录音机整晚播放出塞曲红豆词草原之夜时墙之隔同曲异梦模样。种种模样惹恼个达雅克青年,他腾出脚,朝罗老师胯下踢下,踹两下。罗老师眼也不眨,紧紧下颚。这时从屋外突然冲进来只小狗,舔两下罗老师脚板。罗老师忍俊不住,哧哧笑两下。这下达雅克人把他当禽兽看待,拳脚唾液齐飞。
罗老师使用真假金银珠宝、化妆品和时髦洋服引诱达雅克女子,作为共宿夜代价。六七年来颇有几个女子为几件奢侈品而献身罗老师,尤其洪水泛滥时。达雅克人性爱态度开放,旧习俗中女人甚至常把陌生男人视为夜丈夫。罗老师觊觎大部分是成年女子,达雅克人防不胜防,莫奈他何。这次洪水期间,罗老师用锣市运来箱奢侈品,夜夜换宿个女子,昨夜竟同时宿*亚妮妮不满十岁双胞胎姐妹。
“住手吧,别打……”亚妮妮突然说。
“亚妮妮,”个青年男子说,“他睡南玲和蒂玲……”
“这要怪们太不小心,”亚妮妮说,“打死他又怎样?放他吧,以后不准他再靠近们长屋……”
“你有脸替他说情?”巴都满脸怒意,手按着刀柄,“你也跟这老头睡过……”
“闭嘴!巴都!”亚妮妮说。
屋里出现片短暂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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