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德丽卡祝酒时欢呼:“为《乱言塔》干杯!”
他们饮而尽。
弗雷德丽卡坐在地下室,她在哈梅林广场新家里地下室。她尝试着书写,但写不出什东西来。摆在她面前白纸仍是个字也没有张白纸。现在是黄昏时分,因为寓所刚刚漆过,房间散发着微弱油漆气味。她透过奶油黄色软百叶帘看着窗外墙,窗外光线穿过百叶帘,在弗雷德丽卡纸上洒下有点叫人心悸道道金色和紫灰色条纹暗影。她现在有张浅色松木书桌和张深蓝色塑料椅子,椅子腿是铬合金。
她周遭全是书纸,却写不出字。托尼·沃森把她为鲍尔斯&伊登出版有限公司写几篇读书报告给《小望远镜》杂志新上任文学编辑看。《小望远镜》是布卢姆茨伯里本由少数派族群创立文化周刊,发行量虽然有时低到几乎令人担忧,却因为与超低发行量不成比例极高声誉和文化影响得以继续出刊。此刻,弗雷德丽卡在这本杂志上与其他三位专栏作者轮流写书评,所以她被成箱成箱精装本小说包围。她次评论四五本书,字数在二百五十个字以内——为每本书给出最重要最精简评价,或者写最少不能少于三十个字句子。她好不容易学会怎样在二百五十个字以内写出该写东西,剔除不该写东西。基本上,她不可能在评论中写出书完整梗概,她只能提示——比如描述种气氛或打出个比喻,比如:“愤怒青年们版图”“艾丽斯·默多克式道德玄机”“缪丽尔·斯帕克[3]智慧与怪诞”“大卫·斯托里[4]式北方情怀”“C.P.斯诺[5]《权力走廊》般叙述”……出版社编辑常常告诉弗雷德丽卡不要使用形容词,她只能尽力遵从,因为形容词肯定能避免些有歧视意味说法,并在定程度上取代叙事,比如:“惊人”“平淡”“暧昧”“沉闷”“积极”“残忍”“复杂”“揪心”。虽然这已是陈词滥调,但好在形容词精确、有效,并有感召力,而且形容词越多,感召力越强,无论别人交代什,弗雷德丽卡总有自己标准。她回避使用“生动”“鲜明”“明智”“可笑”“最大”“袖珍”之类形容词。从感觉自己像是个硬要把流血大脚塞进玻璃鞋里臭大姐以来,她已经学会在各种可能性中选择最适合自己表达方式,只能说她公平行事。任何句尖酸刻薄评语必须被句纯粹描述句平衡。每星期,两位或三位小说家会针对弗雷德丽卡在书评中“漏写”或者在文中没有提及部分,写出至少千字愤怒回击。不管怎样,书评专栏成弗雷德丽卡重要收入来源之,当然这做比那些写箱箱被拒绝出版书稿要赚钱多——那些可是他们自己辛勤写下文字。基本上,经她阅读和评论过书,每本都能卖出二十本吧。读得多以后,她变得非常明确:怎样才能写出部不像样小说,或者,怎样写才写得不像是小说。
在她书桌另侧,是她为她教文学课所准备摞书,她正在为比较《霍华德庄园》和《恋爱中女人》两本书里爱情与婚姻节课备课,她在大纲上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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