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太号”上,宇航员们努力打发着时间。他们有太多时间需要填充—每天白天时间,夜晚时间,日复日,周复周,月复月,无止无休。他们不清楚在地球上等待他们是什,在这种情况下,规定任务及例行安排变得毫无所谓,没有意义。要是他们再也无法感受地球重力,何必靠服药、锻炼来提醒身体适应自身重量呢?要是他们无法与任何人分享伽利略卫星探测成果,那他们何必继续研究?要是他们星球和所有相识之人都已经烧毁、冻结、蒸发、病故或是遭遇其他同等不幸灭绝命运,那他们变得麻木不仁、灰心丧气又有什关系呢?他们赶着回家是为谁呢?睡过头、吃太撑或是睡觉少、吃饭少,这又有什关系呢?绝望才更合理,更符合他们情况,不是吗?
所有切似乎愈发缓慢。种紧张恐惧感笼罩着宇航员,这来自未知沉重和虚无压力。苏利发现自己打字变慢,写字也变慢,动得更少,想得也更少。起初,在大家努力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什时候,所有人众志成城,但求知欲很快就让位于绝望投降。根本无从得知缘由,也没有数据可研究,顶多探讨下缺乏数据原因。距离沉寂地球还有十个月航程,这是场未知而漫长归家之旅。怀旧情绪攫住苏利,攫住他们所有人。他们想念熟悉人们、去过地方以及留下东西—他们开始觉得永远不会再见到这些。苏利想起女儿露西,她是个生气勃勃小姑娘,声音尖细,头发略带金黄色,眼睛是棕褐色,喜欢在自家小房子里不断转圈。现在,她像飓风般卷起苏利回忆。苏利希望自己带更多照片,希望有个满是女儿照片优盘,而不仅仅是眼前这张他们离开时陈旧相片。她心想,哪个母亲不会至少带上十来张呢?特别是在段为期两年旅程里,而她女儿在此期间会长成个大姑娘。自从登上“以太号”,除来自同事们上行视频通信,苏利没有收到任何其他人讯息。她珍惜这些通信,遍遍地重复播放,但始终没有来自露西任何消息,自然也没有杰克。在离开地球大气层之前,家人疏远并没有让苏利伤心。尽管这情况已经持续数年,可是忽然之间,这仿佛成最近才降临到她身上悲剧。她试图在脑海里重塑缺失相片:圣诞节时拍,过生日时拍,离婚前家三口去科罗拉多玩激水漂流时拍。相片里景色容易填补—棵缀满银色金属丝歪斜蓝云杉,旧公寓里那张绿色格子沙发,挂在厨房里辣椒装饰小灯,水槽后面栽种排植物,还有装满旅行物品红色路虎车—然而,他们面孔却难以回想起来。
她与杰克结婚十年,五年前离婚。她先是想起他总是留头她不太喜欢短发,然后再努力填补其他特征:眸子是绿色,上缘是厚厚睫毛,配着对深色眉毛;鼻子有点弯折,经常流鼻血;嘴唇薄,牙齿整齐,两边都有酒窝。她想起他们初识那天、结婚那天、分手那天,努力回想过去每分钟、每句话。她重新描绘他们起生活图景:她第次怀孕时他们起租住小公寓,那时她在准备毕业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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