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也说过,唐代寺庙不仅是礼佛道场,还有很多其它社会功能,比如庙会也是集市,寺院还相当于如今金融机构,向信徒发放无息贷款,但需要房产田契做抵押,也可视作种特殊当铺。
有人手头缺钱时,寺院提供无息借款,这当然是行善,至少从佛家教义出发点是如此。当太平盛世时隐患不大,但天下动乱时,老百姓因为逃难、抛荒等原因还不起借款,大量房产田地就归寺院所有。
寺院放贷看似不收利息,但是百姓抵押之物在动荡荒年是不值钱,寺院等于趁灾荒战乱低价收购大量庙产,若碰到会钻营牟利庙主,这手玩会更狠,有许多房产田地到手简直和白拣样。唐中期均田制破坏,个因素是战乱,另外个很重要因素就是土地兼并。
按当时律令,寺院不交税赋,寺僧不服徭役,这给地方民生和国家财政都造成巨大压力,
书中暗表,那位年轻后生姓韩名愈字退之,就是被后人尊为“文起八代之衰”、“百代文宗”昌黎先生。若谈诗,太白冠绝千古,若论文,昌黎为百代文宗。而韩愈身边那位少年,是他兄长韩会之子韩湘。
韩愈三岁成孤,由长兄韩会抚养,韩会是韩愈异母大哥,比他大二十多岁。韩会曾在长安为京官,后被贬韶州,韩愈十二岁那年,韩会去世。当时战乱不止,兄嫂郑氏带着小叔韩愈与儿子韩湘来到江南芜州,置办产业定居。
韩愈在芜州渡过少年求学时光,由于与梅家有产业上来往,他与侄子韩湘都曾在梅氏私塾中就学。十九岁那年,韩愈离开芜州去长安考进士,连三试未中,又回到芜州看望嫂子家,收拾心情准备再去长安赶考,这年他二十三岁。
韩愈很年轻也没有显赫声名背景,此时未中进士也很正常,但三试未中回乡心情自不会太好,侄儿就陪着他四处散散心,这天刚从文昌乡庙会看热闹回来,叔侄两人路走路闲谈。
韩湘问道:“方才在庙会集市上,几个和尚做圣僧模样化功德缘,叔父不施舍也就算,为何要当众呵斥呢?那些乡民看你如此,都给吓坏。”
韩愈摇头道:“非欲呵斥,而是他们自寻。那些乡民礼佛虔诚,争相解囊供奉,如此也就罢。更有甚者父母妻子居寒庐,却散财物于佛门,另有人伤身供养,殊为不仁不孝。……那几位肥僧到面前,见未虔诚躬身,竟斥不敬佛事,非向佛之人,这不是找骂吗?此等人不斥,天下何人可斥?”
韩湘笑笑:“叔父真是犀利,竟能将那几位肥僧斥退无言以对。但他们临去之时咒你将遭报应,乡民皆惊惧不已。”
韩愈淡然道:“佛如有灵,能做祸祟,凡有殃咎,尽管加于身,上天可鉴,无惧无怨。”
韩湘又笑:“佛若有灵岂能作祸祟,作祸祟者是妖邪不是佛,所谓殃咎多为世人自取,与佛何关?叔父对如今天下佛门靡风很不满啊?”
这几句话是他们走出集市时所言,被梅振衣远远听见。需要介绍下当时社会背景,天下刚刚经历战乱,人心境往往也随环境而变,眼见片荒芜心也荒疏,往往是最需要寻找精神寄托去填补空虚时候,天下疲弱而佛门香火大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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