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苏心道,这大夫不靠谱,连伤口都还未看过,便敢下结论。
越往北草木越稀,遇狂风大作之时,不需多久,身上便要沾层黄沙。
尤其傍晚,能看得到风沙在半空盘旋,听得到北风呼啸。
今日运道不错,昏黄之时,她们见城,赶在城门关闭前入城。
每到城,先寻客栈落脚,补充食物与水,再向人打听问路,还有京中情形,教坊逃走罪奴,京中必会起波折。且明苏还想知晓母亲消息。
但她们路下来,不知是避着大城池走缘故,还是消息传得不及她们逃快,竟未听闻有什动静。路下来都极平静。
说到底,郑宓迟早要回京。
明苏赶着车,半月过去,天冷许多,她穿得也多。
但扑面而来寒风依旧将她脸吹得通红,发丝也吹得凌乱。
郑宓并未躲到车里,而是与她同坐着,这带路不好,很是颠簸,马也跑不快,行路不免就慢。
“你进去呀,外边太冷。”明苏每隔会儿,便劝句。
逃亡并非皇子公主们出游,自然是越不显眼越好。
明苏原先衣袍太过华贵,立于人群,极为醒目,于是郑宓便为她挑身粗布衣衫。谁知,着布衣,她竟更大放华彩。
她那面容格外清秀,肌肤雪白细腻,双眼眸如黑玉般温润明亮,穿上布衣之后,第眼观容貌,便叫人以为这是哪户富贵人家小公子顽皮逃家。
第二眼再观气度,又会觉得,寻常锦绣堆中可养不出这等气度孩子。反倒使人频频看她,留下印象。
于是明苏只得依旧着华服。
入城,先寻处客栈,将行李放到客房后,二人便要出门,出门前明苏现在大堂里听耳朵,自住店行商旅人口中得知,此城是出关前最大城池,出关走货商贾皆会在此休整,故而此城很是繁华。
郑宓向店家打听哪家医馆坐馆医术最高明,便带着明苏去。
医馆中坐馆是名老大夫,身着袭竹青色布衣,戴着幞头,留着撮花白胡须,诊脉之时,不时捋下。
“你这伤,养得可真是随意。”老大夫诊完脉,不紧不慢地下结论,“少得得喝上年药,仔细温补,方能救回些。”
郑宓神色紧,忙问:“可是已成痼疾?”
郑宓却不听她,想起桩要紧事,道:“你药用尽,到下座成,你得去看大夫,让大夫给你瞧瞧愈合得如何。”
明苏浑不在意:“早不疼,不必费这个功夫。”
“看过才放心。”郑宓淡淡道。
听她这般说,明苏唇角弯下,很快又恢复平缓,沉着道:“也好……”
郑宓看她眼,也不由笑笑。她越来越难对明苏冷淡,明苏自也发现,笑容日比日多。
郑宓原也欲扮作男子,稍掩踪迹,可惜她容貌行止全然是女儿家端秀温婉,便是穿男装也不像。
二人姐弟相称,明苏唤郑宓姐姐时,点都不别扭,反倒好似原就如此。
倒使得郑宓想起,许多年前,她们初见时,明苏便唤她姐姐。
她们路往北,预备出关,春风不度玉门关并非句虚话,玉门关外,皇恩不再,自然也无朝廷眼线。
她们预备去关外待上两年,而后再回来,寻求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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