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明苏险些说出来,但玄过是自小侍奉她,知晓得太多,说实话兴许会被嘲笑。
于是她及时改口,道:“梦见郑宓回来,扯着孤衣角,求孤原谅她,还自己将自己锁在孤床脚。赶都赶不走,烦人!”
玄过憋笑憋得辛苦,于是声音便有些抖:“那可真够烦。”
“可不是。”明苏应声。
“去端药。”阿宓说道。
明苏想点头,想说,好,服药好得快,还能替你赶车,还能领着你走。可她说不话,阿宓气息也渐渐远。
她在梦中等好久,怎都等不来阿宓。等到天快亮,她从梦中醒来,都没等到郑宓回来。
明苏从床上坐起,倚在床头呆坐好会儿,脑海中满是那年春夜,那年雪,还有那年江南潮湿客舍与仿佛永无尽头等待。
她像条被抛弃家犬,在街头无家可归。
外头又起风,明苏焦躁到极点。
天这样冷,也不知阿宓能否穿暖,能否吃饱,是不是又受苦。
她这样牵挂着,夜间入梦,都是那年黎城,雪下满江南,在那座小城客舍中,风将半旧窗纸吹得飕飕作响,她在病中烧得难受,想睁开眼睛,想看眼阿宓,想与她说说,接下去她们该往何处走。
可眼皮好似长到起,怎都睁不开。
有人靠近床边,她看不到,却能感知那是阿宓气息。
上回在妓馆改戏本,她已令戏班排去,前几日,戏班主事已来禀过,新戏本已排好,只是她直抽不出闲暇也就未去看。
眼下又改,先前自然不能作数,戏班还得重排。
这五年间,同出戏,改再改,明苏每每觉得累,又或是想念郑宓想念心肝脾肺都疼,便令人来演演,她看看,只当解解气。
于是看得多,兼之本就是她自己所作,里头唱腔台词,她都会背。
明苏推开门,走到栏杆边上,湖水都结冰,冰上又覆雪,瞧上去便是片白茫茫空地。
直坐到天光熹微,明苏缓缓地舒口气,心中有些底气。
她这般想念阿宓,梦中都是她,怎会移情?她对皇后,必然只是时迷茫罢。
都怨阿宓不回来,以至于让她看到些微像她人,都想亲近。
明苏寻到缘由,有底气,便下床,命人取衣时,想到皇后赠她那几身衣衫,也不回避,命将那身大氅取来,她今日出门穿。
玄过见公主似乎十分高兴,便笑道:“殿下早便笑眯眯,可是有什好事?”
她气息很温暖,她手微微带点凉意,抚摸在她额头上,很舒服。
明苏被安抚好,不急着睁眼。
“快好起来。”阿宓声音那样温柔。
明苏却忽然急,她想说,你别丢下,不怕吃苦。
可她睁不开眼,也出不声。
她低头看眼,心道,若是这时再有旧物送来,倒不知该往哪儿丢。
只这想,她便焦躁起来,上回那枚金簪还是夏日之事。
而今雪都下好几场,却再无人往她这里献旧物。怎就毫无踪迹?
每回想念郑宓时,明苏方会感慨,天下竟这样大。
描到舆图上不过区区三百二十八座州府,却能将她所爱藏得密不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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