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段时间里,严行不知不觉添置起生活用品,床垫,蚊帐,花露水,水杯,闹钟……可他直没有买被子。他好像隐隐地知道,如果买被子,就真搬不走。后来军训结束,他还是没搬走,也还是没买被子。他又对自己说,等天冷得不得不盖被子时,就搬走。
可人算不如天算,张回竟然说,“还有床被子,你可以先盖着”。
他说这句话时候秋日午后阳光从窗户落进来,落在他侧脸上。
然后他就看见个男孩子,手拎只硕大编织袋,走进学校。
他是个人来。
怎个人来报道?严行目光不自觉地凝聚在那个男孩子身上,他挺高,挺瘦,有张挺好看脸。
是,他并没有很高很瘦很好看,只是“挺”,不是“很”。
可严行还是对他产生几分微妙——好感——也许吧,总之,有个和自己样独自来报道人,还是挺好。因为这起码证明,严行不是个独无二异类。没错,在大学生活即将开始之际,严行真心希望自己不要成为人群里独无二异类,或者至少,不要被人发现他是独无二异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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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道那天,严行其实到得很早,他把学校里里外外逛个遍。
很久之前个晚上,大醉严永宽把绳子紧紧拴在严行脖子上,然后像遛狗样遛严行,他命令司机把车开得很慢,他坐在后座攥住绳子,严行则被牵着随车奔跑。
严行光着身子,只觉得每步都好像快要跟不上,而夜风很凉,像要把他身体吹透。
严行觉得自己差点死。死亡是什?有人说死亡是进入六道轮回继续下世,有人说死亡是飞升至遥远天宫享受极乐,也有人说死亡是个凉爽夜。可那刻,死亡对于严行来说就是好疼,跑不动膝盖剐蹭在地上,好疼。
太热,严行决定去寝室看看。他只象征性地带几件行李——他根本没打算住寝室。严永宽在附近有套房子,严行决定住那套房子。因为如果住寝室,他不知道该怎向室友们解释自己频繁夜不归宿。
但他没想到会在寝室遇见他。那个独自来报道男孩子。
“个,回来回。”张回。
好简单名字,简单得他秒钟就记住。
严行在寝室住下。他告诉自己,军训这段时间学校管得严,是得住寝室。等军训结束……他就搬走。
他人生曾有两次非常非常接近死亡时刻。这是第次。
后来严永宽为补偿严行,找关系把严行安排去上大学。
严行把学校里里外外逛个遍,他心想,这就是严永宽给他补偿?上大学?
逛累,严行就坐在靠近学校大门棵树下,北京夏天骄阳似火。他静静看着新生群群走进学校,是群群,个学生身边往往跟着好几个人,父母,老人……最夸张是个女孩儿,身后跟十个人,大包小包拉杆箱编织袋齐上场,简直像举家迁徙。
严行看着他们,心里觉得很空洞,他知道就算他将和这些孩子成为同学成为校友,但他和他们,始终隔着很遥远距离。有多遥远?他们录取通知书是多年苦读换来,而他录取通知书——算别再想,严行告诉自己,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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