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没有能与她对弈人,她便自己同自己玩,左手执白,右手执黑,装作对面也坐个人。
她自小便是个人过来,母亲过世后,便更是不敢与他人深交,此时自己同自己玩,倒也不觉得寂寞。
水榭清净,闷热夏风吹过水面,像被滤去暑意,唯余清凉,汉王下着下着,不觉陷入睡梦。
她对着棋局坐着,脑袋垂下,点点,睡得并不舒服,过不知多久,她渐渐睡沉,身子也松懈下来,朝前倾去。汉王于梦中忽觉自己将要跌落悬崖,跌至半空,又仿佛有双手托住她,她忙睁眼醒来,抬手无意识地揉揉眼睛。
天色已暗,水榭中垂地纱幔不知何时放下,随清风轻盈飘荡,带起阵清幽花香。汉王低头看眼,她左手还抱着那篓白子,摆在右手边黑子棋笼却不知何时被打翻,棋子洒地,又看棋盘上落子,依旧是她睡前样子。
上回,她出京回来,便被朝臣参劾,称她不务正业,四处游荡,不思为国谋利,只图己之快。幸得陛下维护,斥责那大臣,她方不至于被其他大臣跟着群起而攻之。
虽说虚惊场,但有这遭,她还是安静些得好。
家令也想到,又试探道:“厨下新做些消暑小食,殿下可要尝尝?”
汉王想想,点点头:“也好。”
王府吃食皆做得别致,时令小食更是好看。今日送来,乃是冰酪。冰酪乃牛乳所制,牛乳熬成酥,在金器中做出山峦模样,放入冰窖中冻过,又在上面浇层果酱。
恰阵风起。
那女子声音,融入这山间清风中,又送入汉王耳中。
汉王歪歪头,看那女子眼,笑笑:“举手之劳,不足挂怀。”
说罢,又见仆役在前方等她,便与女子客客气气地道告辞。她步子温缓,走得不疾不徐,身上那袭浅绯斓衫,倒似与满园桃色,相映成趣。
女子浅浅笑,目送她远去。
汉
果酱是取鲜橙去皮,剥出果肉,调制而成,放糖,又不至于全盖过酸味,酸中有甜,甜中带酸。淋在酪山上,滋味渗入冰酪中,清清凉凉,十分可口。
汉王取银勺来,盘腿坐在榻上,口口地品尝,很快便忘看不成傀儡戏忧伤。她尝口,便眯起眼睛来,十分满足模样,像是晒枯嫩芽忽逢阵甘霖,重新水嫩鲜活起来。
之后每日份冰酪便治好汉王苦夏。
她见殿中棋盘空置,无人取用,便自书斋中翻出几本棋谱,学起弈棋来。弈棋初学无趣,又是夏日这使人昏昏欲睡时节,极易使人心生浮躁。幸而汉王也学进去,琢磨出几分趣味来。
她令人将棋盘搬去水榭,每日午后,用过冰酪便去那里。
那日桃花,是意外之喜。
汉王回京后,也仍是很高兴,又寻些前人游记来看,在汉王府中延续这份意外欢喜。
不久便是溽暑,汉王苦夏,整个人都有些蔫头蔫脑,跟晒枯嫩芽般,干瘪瘪。
这个岁数少年,大多耐不住清闲。家令唯恐殿下老在府中,憋坏她。便与她道:“臣听闻近日有出傀儡戏,甚是有趣。殿下若喜欢,不妨召入府来,演给殿下看?”
汉王眼睛亮,旋即又是暗:“不,不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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