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王留心着他神色。内间传出些许响动,仿佛家什搬动之声。老者抬首看看汉王,又看看李舍人,缓缓将手伸向那银子。
他动作本就慢,这接取好似更慢。
老迈手上布满老茧与皱纹,皆是沧桑岁月痕迹,锭银子好似沉重很,老者接过,满面羞愧地低下头去:“不当取小郎君银钱,可家中已有两日无粮下锅,老朽倒无妨,把老骨头,也没几日活头,但还有孙儿,尚不满三岁。”
老者垂垂老矣,慢腾腾地走出来,身形在微弱灯芯映照下,微微摇晃着,好似随时会倒地般。汉王下意识地上前步,搀住他:“阿翁慢点走。”
李舍人吓跳,那老者颤颤巍巍,也不知是否染恙,可别叫殿下过病气。他忙上前,搀过老者。
汉王懵懵懂懂,只以为是她扶不好,让开。
老者在张破旧草席上坐下,喘过口气,方将目光挪到汉王身上。
他双眼眸浑浊老迈,脸上也皱巴巴,却是意外和蔼,开口道:“这位小郎君从何而来?”
泥巴墙简简单单隔开几间屋子。
汉王四下打量,颇为拘谨,李舍人则与那男子搭上话:“多谢这位阿兄,若非阿兄收留,等真不知今夜何处栖身。”
男子神色依旧不好,倒也没板着,只道:“你们且稍等,去收拾屋子来。”
李舍人闻此,忙大步上前,自袖袋中取出锭银子来,递与那男子,笑道:“叨扰阿兄,家八郎是家中幼子,自小娇惯,请阿兄多加照拂。”
男子神色顿,目光落在那锭银子上便挪不开,他也没听清李舍人说什,看那锭银子许久,又挣扎着将目光挪开,硬邦邦道:“不过两张铺盖,不值这许多钱。”
汉王答:“自京师来,游学至此。”
老者点点头,见汉王身上衣料,又见她举手投足间做派,便知必是大家公子。他叹口气:“家中贫寒,怕是要使小郎君受委屈。”
“深夜叨扰已是惭愧,怎敢言委屈。”汉王连忙道,转念又想起方才那男子迟疑之下不肯收银钱,又道:“些许银钱,聊表谢意。”
李舍人会意又自袖袋中取出锭银子,这锭银子比方才那锭大得多,足有两倍分量。
老者惊,忙欲推辞,然推辞之语到嘴边,他目光落在银子上却迟迟张不开口去。
说罢,也不接银钱,将烛台置于旁案上,转身径直入内去。
汉王见状若有所思,低声道:“他似是很舍不得这锭银子。”
李舍人走到汉王身旁,点点头:“殿下说是,只是观房舍,当是村中宽裕人家,不至如此。怕是主人家这阵子遇上棘手之事,花费不少银钱,正当拮据。”
汉王立即便想到季温所行之事。
这时自内室走出名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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