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明天见吗?”
“你为什骗?”
李月驰不说话。唐蘅攥住他手腕,只觉得很冷。
“上车。”李月驰说。
唐蘅坐在摩托车后座,额头抵在他后背上。他太瘦,瘦得脊柱微微凸起来,像道枷锁硌着唐蘅额头。唐蘅闭起眼,只听风在耳边呼呼作响,脑海中出现李月驰向山崖倒退画面,他突然意识到,也许李月驰真那样想过,甚至,试过。
“嗯,好多年喽,也是遭罪。”
“……”
远处出现枚小小亮光,很快那光芒近,摩托车声音变得清晰。李月驰在老任家门外停车,喊声:“任叔,麻烦你。”
老任迎上去:“麻烦什!你这个同学才辛苦呢,这晚还要来。”
两人又寒暄几句,而唐蘅站在原地,没有上前。他望着李月驰,望着他看不清颜色T恤。像是匆匆套在身上,这冷夜晚,他只穿件T恤。没有夹克遮掩,唐蘅才发现原来他比六年前瘦太多,夜风吹,那T恤袖子和下摆就飞舞起来。
唐蘅递去两百块钱,老任连连摆手:“哪用得这多!顺路把你带过来嘛!”
“您收下吧,”唐蘅说,“多亏有您。”否则他今晚还会做出什?他自己都不知道。
“那也用不到这多,五十,五十就够!”
“没有五十零钱。”
“唉呀——”老任从唐蘅手里抽走百块,“看你就不是缺钱人!李家是真不容易……就多嘴句,既然你们关系好,你就多帮帮他吧。”
兜里手机忽然响起来,四周太安静,以至乐声简直宛如雷鸣。唐蘅用力捏住手机,掏出来,屏幕上是李月驰发来通话请求。
“……李月驰?”唐蘅恍惚地唤他。
“怎,”他声音很平静,“家信号不好,连不4G。”
“你在家吗?”
“嗯。”
唐蘅哑着嗓子说:“为什你不告诉。”
“告诉你什?”李月驰嗤笑声,“告诉你出狱之后混得不好,告诉你是穷光蛋,告诉你他妈这辈子就这样认——然后找你借钱?有意思吗?”
“不是……不是说这些。”
“那你说什?”
唐蘅不语,只是双臂用力箍紧李月驰腰,脸颊埋在他T恤里。他嘴唇在哆嗦,胸腔也快速地起伏着,他想他为什不联系李月驰?为什不找他?为什六年前
老任转身进屋。唐蘅没动,仍然望着李月驰。
李月驰也沉默地望着他,过会儿,他说:“唐蘅,过来。”
唐蘅走过去,站在他面前。
“你怎来。”
“来找你。”
“好,会。”唐蘅认真地说。
“那孩子很懂事,他爹妈也是好人,以前想去矿上打工嘛,他爹喊不要去,说是糟蹋身体得很,”老任倚着摩托车,低叹道,“后来他爹就真病,你说说……真是倒霉啊。”
“是什病?”
“尘肺嘛,们这好几个在矿上打工,都是这毛病。”
“李月驰他爸得是尘肺?”
“你可不可以,”嗓子有些痒,唐蘅咳声,“可不可以来接?”
李月驰静几秒,问:“你在哪?”
“在任东强家。”
李月驰又静几秒。
然后他说:“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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